这声音很有辨识度,顾楠根本不用猜测，条件反射直觉对方就是沈鑫。
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事？
就像是掌握了自己的一举一动，细思极恐。若是一个普通的小主播,得到了电竞大神的关注,大半夜还能打电话来关心自己，早就感动得芳心暗许了。
然而顾楠只觉得疑点众多。
她唯一能做出的解释就是,沈鑫在警局有认识的人,才能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关于她的事。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管是沈鑫、蔡岩还是钱艳艳,亦或是名为“100236”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怪异的让她觉得不对劲。
见顾楠许久没出声,对方又问了一句：“顾楠？”
顾楠张了张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怎么知道？”
“嗯？”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顾楠很耐心地重复问道。
“啊,”男生的语气没了之前的紧张感，大概听出来话筒对面的那个女生安然无恙,还能有心思想起他有的没的,情绪也放松了，又恢复了惯有的懒洋洋的语气,“钱艳艳有认识的人在警局,她的交际圈蛮广的。”
和她想的一样，听起来没有任何纰漏，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顾楠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沈鑫的话真真假假，真假掺半,可你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却隐匿在阴暗的角落把你观察得透透彻彻。
所幸没什么恶意。
思绪百转千回，顾楠将疑虑压在了心底，“我没什么事，害你担心了，那麻烦你转告钱艳艳，我没什么事，让她也不要担心。”
“嗯，那你早点休息。”确认了顾楠没什么事后，沈鑫也没多问什么。
顾楠挂了电话。
她将自己摔到床上，老旧的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整个人仰躺着，怔怔盯着天花板。呆了片刻，双手高举，解锁了手机屏幕，重新找到了通话记录，将刚刚的那一串陌生电话存了备注。
沈鑫。
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却为什么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侧着身子，将手机放到了梳妆台上，按下了屋内白炽灯的开关。
*
尽管凌晨才入眠，闹钟一响顾楠就醒了，她从来没有赖过床。
关了闹钟又闭眼躺了五分钟就起来了，她起身洗漱换衣服。
昨晚钱艳艳跟她说了一些关于小甜甜的情况，小女生是从农村出来的，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了，不顾家里人反对出了村，跑出来城市打工。出社会早的人成熟得早，小姑娘也没往好的学，周围都是些小混混，一来二去也懂了些赚钱的好法子，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没少出卖自己的身子。
她很会掩饰自己，在有钱的大佬面前一副不懂世事的天真模样，倒是很多人吃她这一套，满足她的各种要求。小甜甜的金主挺多，但她能接触的人虽然有钱，也只是小钱，不至于认识那些知名的企业家，能几十万几百万那样给她挥霍。
毕竟那些人眼光高，看不上她，甚至还觉得她脏。
其中一个金主和星缘平台的一个技术主管挺熟，提前知道了那个“新人擂台赛”的活动，问她有没有兴趣。小甜甜当然知道做主播一旦出了名，一个月也得有好几万的收入，当下欣喜地点头。金主联系了那个主管，让他帮忙，到时候活动开始修改一下数据，把她做到第一位。
谁能想，顾楠的出现让她的主播之路异常坎坷，本来以为顺顺畅畅，第一名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让她天天担惊受怕。
后台把她的数据改完，第二天醒来又变成了第二位，对方的粉丝像是不差钱似的，非要把她稳在第一位，也不知道这个主播说了什么让粉丝对她死心塌地。
后来的事情，顾楠也知道了，跳楼的时候她重新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摧毁小甜甜的形象很容易，粉丝们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甜美纯情，人设一崩，她就彻底毁了。
顾楠翻了翻手机通讯录，钱艳艳给了她一个媒体人的联系方式。
手机相册里，躺着一张小甜甜挽着男人的照片。
这么劲爆的事情，顾楠怎么可能不赶紧举起手机拍下来，她又不傻。
不过，爆料还是要匿名比较好，再花点钱让他们花点精力认真顺着往下查，效果应该不差。
顾楠穿好鞋，往脑袋上扣了一顶鸭舌帽，拿上钱包钥匙出了门。
她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对方也很上道，留了邮箱和银行卡号，两人说话简明扼要，没什么废话，谈妥了后顾楠就挂了电话。
和对方聊完后，顾楠感觉身心舒畅，脚步都轻快了些，她特地搜了附近的黑网吧有哪些，抬脚就往最近的走去。
黑网吧本身就不是正规的经营场所，一般不会在里面装上监控摄像，就算IP地址被查出来了，她也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
网吧里乌烟瘴气的，顾楠一进门就被烟味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强忍着难受与不适，她找到网管。网管看了她一眼，拿了张临时卡刷了一下，给了她账号和密码就不再理她了。
顾楠开了机子后，登陆了一个提前找好的网上共享的邮箱账号，把手机上的照片上传到了电脑上，添加到邮件的附件上，一键发送，然后又把邮件从发件箱里删除了。
刚做完这一切，手机铃声又响了。
顾楠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沈鑫。
她接起了电话：“喂？”
“你下午上游戏的时候，带上我吧。”沈鑫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顾楠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人为了和她一起玩游戏，都提前和大头打好商量上了车，就等着大头邀请她。
把她的心理活动摸了个准。
她也不犹豫，直接应了下来，“好。”
网吧里人声嘈杂，时不时夹杂着几句脏话，沈鑫听着顾楠那边的动静，皱了皱眉：“你在哪？”
“网吧。”顾楠下了机，往前台走去。
“怎么在网吧？”沈鑫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家里电脑坏了？”
顾楠交了钱，推开网吧的大门走了出去，里面的空气污浊不堪，半刻都不想多待。一出门就感觉到清新的空气，顾楠忍不住吸了几大口，“电脑太老了，有些带不动。”
她随便编了个借口，但也不算骗人，家里那台机子本身就是二手货，游戏开个渣画质还能勉强撑一下，开高画质屏幕卡得就跟幻灯片似的。
沈鑫没说话，似乎把手机扔在了这，人不见了。就在顾楠打算说“没事那就先挂了”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一起吃个饭吧。”
“嗯？”半晌后，顾楠发出了单音节的语气词。
沈鑫笑了笑，“人事让我把合同拿给你看看，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一起吃个饭吧。”
*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顾楠找了附近的银行汇了款。因为金额不小，顾楠看起来也年纪轻轻，柜台工作人员还对着她挤眉弄眼不断反复询问着“是认识的人吗”“一个人来的吗”“确定是这么多钱没错吧”，顾楠反复确认“没问题”“真的没错”“我很好”“没有其他人跟着我”。
工作人员看着她神色怅然，最后给她汇了款，还用对讲机呼叫了保安让他注意一下这小姑娘有没有什么被行迹诡异的人跟着。
顾楠把款一汇，她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对方怎么处理了。
其实她对结果也不太在意，但觉得毕竟要礼尚往来一下，人家都对自己这么关注了，没道理不回敬一下。
沈鑫给她发的地址她不清楚，按照导航辗转了几趟公交，到饭店门口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顾楠想着干脆先进去等着吧，刚走进店里，服务员就热情地招呼她：“你好，请问几位？”
“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