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在楼下抽了有五六根烟，这才慢慢悠悠搭乘着电梯上楼。
走廊里没有人,他想着那帮人应该是回办公室了，就径直往前走。
隔着几步路就能听到办公室传来人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是男声。没有哭声,也没有呻.吟声，更没有哭声。
白柏感觉有些奇怪，加快了步伐。
等他探进办公室的时候，本来以为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一副糜烂难堪的景象，却发现不仅没出现他心中设想的场景,反而场面一派和谐。
只见顾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翻着手里的文件，其他人找来小圆凳，围在顾楠身后,恭敬讨好地坐着,顾楠问一句他们答十句，态度谦恭友好。
白柏有些懵，他只不过下去抽了几根烟,怎么就演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了？
说好的恐吓威胁？说好的行不轨之事？
怎么一回来，一个个跟舔狗似的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顾楠的座位距离门口很近,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白柏,其中一个热情地挥舞着小手,招呼着他过来：“老白,来来来，大姐大需要了解点情况，有些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你给解释解释。”
白柏：“……”
白柏：“？？？”
啥玩意？大姐大？什么东西？小顾怎么就变成大姐大了？这些家伙都怎么了，他抽个烟的功夫还顺带切换了个世界？
不是啊兄弟，他们今天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跟小女孩过家家的，大家不完成任务是不想要命了吗？
见白柏愣在原地，其中一个人站起来把他拉了过来，顺便又从旁边拉了个小圆凳，按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按在了凳子上。
旁边的人顺手也给他塞了一份资料，“人手一份，你的任务给你圈出来了。”
白柏手中被硬塞了几张纸，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旁边的人噼里啪啦甩来一段话：“你明天开始跟大姐大出外勤，暗中走访一下这些女明星，名单上有姓名和联系电话。降低了她们的防备心后，取得她们的信任，让她们尽可能提供当时的证据，照片、音频、视频等等，这些你应该比我们要专业，我就不多说了。”
大姐大是谁？顾楠吗？
白柏还有些茫然：“为什么？”
顾楠恰巧转头，似笑非笑，身上的痞气比地痞流氓更甚：“为了惩奸除恶。”
白柏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不了这个氛围，身旁的人之前还在群里说着一些猥琐下流的话，对今晚的行动万分期待，连工具都准备好了，想要好好玩一场，不把人玩坏誓不罢休。
现在一个个积极地提供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情报，那些被定级为最高私密级别的情报。白柏几次想要插嘴让他们闭嘴，却被旁边的人狠狠瞪来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开口了。
大家晚上都没吃晚饭，其中一个人自告奋勇点了外卖，还主动去警局门口拿外卖。出入自由，压根忘了自己是非法潜入警局的。
到最后，白柏都忘了今晚的目的是什么了，只记得明早一大早要和领导打个报告，和顾楠一起出去暗访。
越想越不对，顾楠这小小一个临时工，凭什么擅自决定自己的工作？
顾楠把问题问得差不多后，终于决定让各自散了。
白柏挣扎着开口问道：“小顾，你这是怎么回事？没跟领导打报告我们是不可能私自出去的，再说这件案子涉及的范围太大了，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触碰的，我作为前辈诚信建议你，不要深入调查，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今晚所有人的反常让他慌了神，更忘了今晚他的目的就是要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威胁顾楠，捏造一些办理案子时证据丢失的事实，全部归到顾楠头上。
计划得很周密，人员也到位了，可为什么，最后变成了他也要深入调查这个案子？还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示？
顾楠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慢悠悠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嘈杂的声音从她的手机里传出来。
“刚刚小光——”这个人名刚提起，叫“小光”的立刻应声，非常拘谨，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拍了一段视频，很清晰，像素很高，不错。虽然我是一介小老百姓，但我有一百种将视频上传到网上传播并且不能删除的方法，你们想验证看看嘛？”
顾楠将手机翻了个面，将屏幕对着白柏，“白哥，视频里的我，是不是非常神勇？”
白柏看着最靠近顾楠的那个人伸出手摸上了她的腰，说得更确切些，他的食指已经碰到了顾楠的胸部，是非常蓄意的性骚扰。
而背景，是各科室的门牌，只要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哪里。
这个视频若是被发现肯定是要被全网封杀的，顾楠说的话是不可信的，但被发现的时候应该已经被很多人发现了，带来的舆论压力会给局里带来很多压力，迫于压力不得不进行调查，或轻或重都会受点影响。
而他，应该是跑不掉的，这些社会混混被抓或许不会供出幕后老大，但一定会毫不留情把他供出来。
他不想尝试。
顾楠收回手机，“很晚了，十一点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白哥，明天见。”
白柏是被身边的人架起来走出办公室的。
一行人沉默地下了电梯，白柏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晚怎么回事？你们不要命了吗？上面下的指令都完成不了，还说出那么多机密，他们不会饶了我们的。”
其他人垂着头，沉默不语，脸上是如死一般的表情。
“你体验过死亡吗？”一个人沙哑着开口。
刚刚白柏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人的声音原先还挺正常的，他抽根烟回来嗓子就有些变了，而且还不怎么愿意说话，这下开口让他更惊讶了，声音怎么都哑了？
“你怎么了？”白柏想了想，视频里似乎就是这个人摸了顾楠的腰。
男人眼光闪了闪，抬头看着夜空，“一个女的，个头还不到我胸膛，看起来瘦小无力。确实力气也不大，可就那样蹲在我面前，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浑身一颤，瞳孔缩了缩，声音有些抖，“那样纤细的胳膊伸到我面前，三根手指掐住了我的咽喉，根本不需要多用力，我第一次感到我离死亡那么近。”
白柏没有看到那个景象，却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个画面。瘦瘦小小的顾楠蹲在趴在地上的男人面前，笑得人畜无害，却毫不留情地想要置人于死地。
有些毛骨悚然，让他脊背一凉。
他也认识顾楠，可印象中的顾楠，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缺点也不多，做事不说做得有多好，但稳扎稳打也不会让人挑出错误，中规中矩。
也没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也不是学医的，按道理来说不该了解到这些的。
这事处处透着古怪，他却没能想明白。
男人一脸沧桑，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他感觉老了几十岁。
“老白，不要小看她，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白柏还是不太理解：“就因为这个，你们怕到把所有机密信息全部告诉她？你们不怕上面的人把你们解决掉？”
男人沉默了一下：“你还没看名单对吧？”
白柏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扯到名单，“这个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上面有钱艳艳的联系方式。”
白柏依旧不得其解：“钱艳艳怎么了？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嗯，”男人点了点头，“但因为蔡岩一直贴身护着她，所以才没出事。”
白柏仍然不明白：“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给钱艳艳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蔡岩，”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其他人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他们不仅认识，关系还挺好。”
“老蔡头，我们得罪不起。”
白柏冷汗直冒，这个其貌不扬的临时工，居然跟黑社会一霸的儿子关系匪浅，这下惨了，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人。
“横竖都是死，不如狠下心相信她，告诉她所有她想知道的，让老蔡头保护我们。”
警局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好几辆摩托车。
“他的人来接我们了，老白，你跟这个叫顾楠的小女孩相处的时候，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