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姨娘姓冯,是一位官女子。
但那是曾经。
冯家曾经满门荣耀,但凡事过犹不及,盛极必衰,冯家也一样,在冯清欢她爹这一代,因为卷入了夺嫡之争,站队失败,一家老小被下了大狱,冯父一干男眷被流放千里,女眷被充奴籍,大都流落教坊司,冯清欢长得美艳,被人买了下来,吃尽了苦头后,学得了一身伺候男人的本事,最终遇到了陈应章,被带回了陈家。
她长得好,要是安分点把人给拢着,再生个孩子傍身,在陈家这种商贾之家也过得下去,那陈夫人本也是个温和的人,只是冯清欢渐渐开始不满足了。
见过了陈家的荣华,她越发怀念当初冯家的权势。
车马流水,宝扇羽衣,呼奴唤婢,高高在上。
要是冯家还在,她还是那个被父母宠着,被兄长疼着,从不知愁的大小姐,会有数不清的奴婢,数不清的衣裳手势供她挑选,会有数不清的山珍海味,会有许多的名门子弟供她挑选,择其一,成为世家宗妇,掌中馈,管一府,往来都是优雅的各家小姐出身。
要是冯家还在,陈家这种门第,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但偏偏提鞋子的还在,冯家败了。
她也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沦落到靠美色笼络男人,靠低声下气的活着。
从小,冯清欢就知道,嫁人必然要嫁为正室,妾室都是不入流的,就跟奴婢差不多,她打小被这般教导,无论是在冯家还是陈家,她对当妾的都看不上,包括她自己,所以她要争,仗着宠爱处处跟大夫人作对,想把大夫人扯下来,自己坐上去。
哪怕她看不上陈家,但她得争上正室这个位置!
原本的故事中,冯清欢处处跟大夫人对上,直接把大夫人惹怒了,碍着她得了宠,不好明里对付她,但暗地里直接买通她的贴身婢女墨书,然后装病引她上钩,冯清欢果然在墨书的挑拨下把手伸到了陈大郎头上,越俎代庖,而且冯清欢挑上那个草包,还是她故意的。
她流落到外头已经好几年了,见多了的人,那草包一眼她就知道是什么芯子,但她故意挑那么个人,就是不想让陈大郎学好,不让大夫人好过,至少在她生下儿子前是这样。
谁知道这就是一场圈套。
证据确凿下,冯清欢被陈应章厌弃,但这个时候,她还有一张美艳的脸,一副绝顶的好身材,陈应章本就是个贪花好色的人,他虽然厌了她的人,但还贪着她的身子,所以也没有如大夫人预料那般把人撵出府。
好在,大夫人了解他的为人,直接对症下药,找了个更美的来,勾得陈应章心痒难耐,她又吩咐厨房采买等扣了她的用度,连胭脂水粉都挑那次的给,没了这些,好生生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跟新得的美人一比,直接掉了个档次,陈应章转头就把这个旧人给忘了。
冯清欢不甘心,又闹了几场,还想着给大夫人等人下药,这种昏招还没出,就被墨书提前报给了大夫人,她被搜了院子,人赃俱获,打了一顿后直接被发卖了。
最后,冯清欢死在了寒冬凛冽的破庙里头。
这就是冯清欢的一生。但清欢实在无语,都这样了,不想着把日子过好点,甚至没想过家人重逢什么的,心心念念就想当正室,甚至最后一刻,还在不甘。
这正室到底是能当水喝还是能当饭吃啊?
原身长没长脑子她不知道,反正她长了,所以,她肯定的知道,要从一个姨娘转到正室,更不提在如今正室夫人还健康、有嫡子,有娘家撑腰的情况下,她还想转正。
做梦吧,那个比较快。
“姨娘,你没事吧?”墨书那小蹄子进了内室,见大老爷出门子的时候并没有大发雷霆,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咬了咬嘴唇,想着从清姨娘这儿问个底儿出来好跟大夫人交代:“老爷也是的,姨娘娇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儿,好生说不得了,非得摔瓶子摔碗的,也不知道为了甚撒火。”
她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跟往常一样在她耳边念着:“姨娘长得这么好,依奴婢看,说不得是谁嫉妒姨娘呢。”
这时候,一般来说清姨娘会跟她同仇敌忾的,主仆两个抱怨最多的还是大夫人刘氏。不过清欢可不是请姨娘,她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个丫头。
墨书没听她回应,抬头一看,“姨娘做何这样看我。”瞧得她浑身都怪怪的。
清欢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不做何,我就是瞧瞧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都长你这样的。”
一脸的衷心模样,长得清清秀秀,踩着主子往上爬,明明是个姨娘的奴婢,最后却得了大夫人刘氏的赏识,嫁给了府中大管家的儿子,管着郊外几处庄子,捞了不少银钱,过得不说大富大贵,但也富裕。
冯清欢看不清形势,自作聪明,那这丫头就是包藏祸心,歹毒得很。
这么一处清欢院,里里外外的,冯清欢虽然喜欢摆谱,气性不大好,但对下人已经不错了,尤其是墨书,半分没对不住她,冯清欢时不时得点赏,她也都拿了不少出来分,够得上大方了。
墨书捡碎片的手一顿,手心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她连头都不敢回:“姨娘、姨娘真会说笑。”
莫非她知道了?
不、不会的,她暗地里投靠到大夫人手下的事就连跟她住一个屋的粉蝶都不知道,连大夫人刘氏身边都只有一个刘嬷嬷知道,那还是大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可信得很,是绝对不会把这事透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