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清殿顿时静了下来。
“怎、怎么了?”有人刚战战兢兢的问出口,太清点中宛若一颗滚烫的油滴进了锅里一样,顿时吵杂起来。
“什么!”
“有人要谋害皇子!”
如今还在殿中的皇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满月宴的主角,皇四子秦承煜。
清欢跟慧帝一惊,同时拔腿往内室跑。
身后,见皇帝带了头,百官命妇们也紧着去过去。
内室中,一个梳着双鬓角的宫女抓着另一个宫女的手高高举着,正恶狠狠瞪着她,她们都站在果果的小床铺身边。
被抓的宫人盘着鬓发,插着几支珠花,一身宫衣领肩和袖口都绣着纹路,穿着淡粉色的掌事宫女服,眉目小巧,模样瞧着乖,随后跟上来的宫妃们对她也眼熟得很,在她被抓起来的那只手上,指尖还捻着一层白色的粉末。
“眉巧!”
“德妃身边的大宫女!”
此言一出,刹时激起了千层浪。
慧帝也瞠目结舌,看着脸色苍白的德妃:“是你!”
“不,不是臣妾,陛、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德妃娇娇弱弱的哭着,一个劲儿的撇清干系,身后,德妃的家族,从臣子到家中夫人,个个如考□□。
谋害皇子,被逮了个正着,可是连累家族的大罪!
清欢深吸一口气,给梳着双鬓角的宫女递了个眼色:“她手中是什么,取下来给太医查看。”
梳着双鬓角的宫女微微点头,在那眉巧的手腕轻轻一扭,一手摊了张白纸上去,瞬间就把她手心的粉末一滴不落的接在了白纸上,恭恭敬敬递到清欢跟慧帝跟前让他们看。
清欢神情本来就冷,如今更是一点表情都没了,她沉着声音看向德妃:“本宫也希望这是一个误会,若这粉末无害,本宫也不计较太多,若是粉末要害人,德妃,你想想怎么自圆其说吧。”
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跟哭泣可怜的德妃比起来实在是有些欺人的意思,但这会儿谁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要换了自家孩子身边有这样的,只怕都得跟人拼命了!
德妃哭声一顿,盈盈水眸可怜巴巴的看向慧帝,慧帝一贯喜她那活泼娇俏的性子,但这会儿却不由得撇开脸。
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
“臣见过陛下、娘娘。”
慧帝不耐烦的招招手:“行了,别多礼了,赶紧过来看看。”
“是。”太医路上已经听宫人说完了前因后果,此时半点不敢耽搁的上前,取了那白纸上的粉末,开了药箱,仔细捻磨,好一阵儿才确定下来。
在等候的这一段时间,整个太清殿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德妃不时小声的啜泣着,她的大宫女眉巧一直一言不发的跪在一边。
在场的百官命妇们同样大气儿都不敢出,心里止不住埋怨德妃,好端端的满月宴,非要窜唆贴身宫女搞事,万一这四皇子真出了事,陛下一怒之下,他们这些人还不得被连累啊?
真真儿是往日里瞧不出,只觉得这是个天真活泼的妇人,如今再一瞧,只觉得从心尖尖都透着寒气,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心,毒着呐。
太医终于放了工具,指着那白色粉末回道:“回陛下,娘娘,这粉末倒是无毒。”
此话一出,场中好些人顿时松了口气。
但太医话一顿,又接着说:“只是,这粉末虽说无毒,但却会致人皮肤红肿发痒,如四皇子这种幼儿,恐会引起体弱之症。”
一个打小就体弱的皇子,哪怕有泼天宠爱,那以后也断无可能继承皇位。退一步说,在一场伤风感冒就能要人命的时候,一个身子弱的孩子,哪怕出生在皇家,有各种药材给他吊着命,但能吊多久呢?
“其心之毒当真让本宫开了眼界。”旁人都能想通的道理,清欢没有理由不懂。
“不、不是我。”德妃疯狂摇头,像是下一刻要晕过去一样。
而那个一直低眉顺眼的眉巧突然开了口:“不是德妃娘娘。”她一下抬起头,正要说话,却被清欢给抢先了一步。
“不是她是谁,你要随意指个嫔妃,还是说是你本人的主意,目的是看不惯本宫?”
眉巧一顿,但还是咬咬牙说:“没错,奴婢确实是看不惯贵妃娘娘才自作主张想给四皇子下点药,这样以后贵妃娘娘就无法独占陛下宠爱,德妃、德妃娘娘也不会夜夜倚窗流泪到天明,天亮以后再若无其事的强颜欢笑了。”
一番话,顿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忠心护主,而德妃是一个深情可怜的小女人,反观她,倒是成了霸占皇帝的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因为她的独占,连宫女都看不下去了。
真真是好忠心啊。
在场中也有人听了这丫头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过后心里不由得偏向了德妃一方,又加上她一直垂泪不语,仿佛坐实了宫女的话,这么一个美人儿,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怜惜。
可恶的是那宫女,与德妃无关,那宫女行事如此大逆不道,终归不是过为主子出头罢了,也算得上是一个忠仆了。
全然忘了,这么忠心的丫头,这么无辜深情的宫妃,他们主仆情谊感天动地,那小床上这么点大的皇子又何其无辜?
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能无辜到哪里去?
清欢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儿,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下,撩了撩指尖上的大红淡蔻:“听你一番话,我怎么觉得你们家这德妃娘娘怎么比皇后娘娘还像正室呢?”
人家正室都没有夜夜流泪到天明,把一往情深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一个充其量的小妾,不安安分分等着临幸垂怜,做这些给谁看呢?
来参加满月宴的命妇们都是正妻正室,一听这话,顿时把德妃的行为代入了家中。要是自个儿后院有这么一位倚窗哭泣,搞得好像大老爷们们不去她们院子就是宠妾灭妻一般的架势,她们也觉得恶心。
她们这些正妻还在呢,哪里轮得到这些小妾们上蹿下跳了。
更不提还有小妾敢谋害家中子嗣,一旦被发现,连小妾带丫头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提出去发卖了的。
“不不,臣妾、臣妾...”德妃被安了个这么大的帽子,顿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连一贯跟她交好的贤妃在出了事后也保持了沉默。
倒是那宫女特别有骨气:“贵妃娘娘,这事是奴婢做的,你要怎么罚奴婢甘愿领受,但此事不管德妃娘娘的事,她是无辜的,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被扯进来,她是不想卷进来的,只侧头问慧帝:“陛下,你看这......”
慧帝朝清欢温言点头:“你想如何?”
德妃不敢置信:“陛下!”
她噗通一声跪下,几步跪走向前,行到慧帝身上,抓住他的衣摆:“陛下,求陛下明察,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臣妾也是为人母的,又岂会加害四皇子,对对,大公主...”她四处打量,想让女儿来帮她求求情。
慧帝膝下子女少,因此对大公主也格外宠爱,也是因为疼女儿,才给德妃进了位分,成为四妃之一,若是有大公主在,慧帝看在她的面上,说不定能饶她一回。
慧帝侧身避开,眼眸格外复杂:“你做下这等事,要朕如何宽恕你。”
眉巧一个宫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谋害皇子,不说别的,就是那粉末她怎么来的?就算她借着德妃的人脉能弄到,但那一层层的,更不提运进宫过后,宫中本严禁私自携带物品进宫,但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出去办事的宫侍总会想方设法的夹带点东西进来,而能让他们冒险的,必然是有巨大的利益才敢违背宫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