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醒来的时候,不小心动了动身子,扯动了伤口,疼的她眼里水雾直冒,呲了起来。
绣珠刚撩开帘子,手中端着面盆,见清欢呼痛,把面盆递给身后的宫人,几步上前:“主子,主子,可是伤口又疼了?”
清欢好一会才汗戚淋漓的摊平着身子,声音带着暗哑:“我没事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是辰时了。”绣珠说着,又拧了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满脸心疼:“主子可是受了大罪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敢将养着抹些止血药,连汤药都不能喝,可不得要好些时日这伤才能好。”
可不是么,手臂上被箭射了那么大一窟窿,就是寻常人也要养好些时候,更不提清欢还怀着身子,那入口的药更是不敢用,只能敷些外用药慢慢温养,是以,比普通人恢复起来更慢上不少。
清欢笑了笑:“没事,左右如今闲着,若不是有这伤,又怎的能睡到这会儿了。”她不是个瞻前顾后的,既然如今都这样了,自然就装作救驾的模样,把该领的功劳都给领了,最好能叫慧帝心里愧疚、心疼,永远记着这份恩情。
这样,无论是她,还是肚子里的皇子,往后都能过得更好。
没什么不好的。
“主子就是心肠太好。”绣珠撇撇嘴:“今儿一大早,景仁宫的来喜姑姑就领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说是免了宫妃们五日请安,又赐了好些补品衣料,说是给大伙压压惊,让好生歇息,有什么只管报上去。”
这赏荷宴原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倒好跟没事人一样,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故作大方。
倒不知有几个人领情?!
下了朝,慧帝直接去了御书房内室,他脸上带着疲倦,眼色下还带着青,闭着眼由着三宝替他更衣,往日三宝会说些讨喜的话,今儿知道陛下心情不畅,便顾不得说话,只麻利的解着衣裳,突然,他神色一凝,在某个地方顿住。
“怎么了?”慧帝突然问。
“陛下,”三宝捧了衣裳递到慧帝跟前儿:“陛下请看。”
慧帝睁眼,入眼的是一片大金色的龙袍,这一片上还有一只龙爪,但在金色衣袍的空白处,却有几点猩猩红梅,红艳得烫入人心中。
慧帝手一颤,恍惚想起太医为清儿拔箭时,许就是那时,沾染上的。
这是她身上的血,是为了救他而流的。
“陛下,这衣裳脏了,让奴婢送到换洗房去吧。”三宝小心翼翼的想接过,却被慧帝躲了过去,还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洗了?”
三宝张了张嘴,有些哑然。
都沾了血了,都脏了啊?
慧帝略微不耐烦的把衣袍递给他,道:“待会儿把这衣裳给收起来,就、就放在太极宫的柜子里。”
三宝心里满是不可思议,但嘴里还是恭敬的应着:“是,奴婢待会就去办。”说着,他把衣裳小心的搁在一旁,另取了一件常服替慧帝穿上,这才捧着龙袍去了太极宫。
宫中掌事的大宫女莫锦迎了上来:“三宝公公怎么过来了?”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人,亦步亦趋的,十分规矩。
“陛下差奴婢过来办点事。”三宝笑了笑,尽直入了殿。
说来他跟莫锦都是慧帝的身边人,他掌着陛下在外头的事物,而莫锦掌着陛下太极宫的一应用度和起居,以他们两个奴婢的卑微身份能混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顶了天了,毕竟连宫中的娘娘们遇着都得给他们几分脸,不敢得罪了去,长年累月的,三宝时时跟着慧帝,还能保持清明,再如何,也是伴君如伴虎,但莫锦一直守着太极宫,心思却逐渐变了。
再得宠,也不过是一奴婢,便是再学那世家小姐打扮又如何?徒惹人笑话罢了。
莫锦咬了咬唇,跟了上去:“什么事啊,这太极宫里里外外都是我一手打理的,三宝公公有事儿问我就行了。”
三宝还记着回去复命,并不敢久留,笑了笑:“不敢劳烦莫锦姑娘,不过是些杂事罢了。”说着,他上前两步,在内殿放置龙床的旁边,抽开了一边的柜子,在最低一层把捧着的龙袍给放了进去。
“三宝公公,这柜子里放的可都是陛下最心爱之物!”莫锦眼看着,出声提醒着。
慧帝还有一个私库,里头放的也都是奇珍异宝,唯有这柜子里,是放进了陛下心里的东西,平日里歇息时,也能随时看上几眼,便是她,掌着这里里外外,唯有这柜子,是断不可碰的。
一件龙袍而已,没了可让造衣处做上几件,从寒暑到秋冬,何种样式会缺不成?
三宝麻利的放好了袍子,盒上柜子,笑意盈盈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如今这事也办好了,奴婢还得赶回去伺候陛下呢,这就跟姑娘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