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宝,听说你要跟秀才公读书了?”
陈家,刘氏娘家的几个侄儿正在跟陈家宝在后院玩耍,他们本来就在乡下地界待着,摸鱼爬树本来就是样样精通,一下就把陈家宝这个小土包子给唬住了,跟压几个刘家孩子屁股后头团团转。
一听读书的话,陈家宝顿时气鼓鼓的:“是啊。”他嘴巴撅起来,差点就要翻脸。
他最讨厌读书了,几个表兄还东问西问的。
只是刘家兄弟会玩的多,小土包子陈家宝还指着他们带他耍,压着脾性不敢发火,刘家最大的那个叫刘虎,他看了一眼陈家宝,仿佛不经意一般随口说了句:“你说你也是的,要读书怎么不来我们刘家村,我爷你外祖不也是秀才出身,而且教了这么多孩子,论夫子谁有我爷有经验,你要是来了咱们还能住一屋,没事一块玩呢,乡下能玩得太多了,漫山遍野的,这家里才多大点地方,巴掌大,腿都迈不开。”
陈家宝顿时被勾起了兴致,眼睛都发亮。
“那可不,我们有时候还去山上打野鸡野兔加餐呢。”刘海也插嘴。
当然这就是假话了,那野鸡兔子的多精明啊,哪里轮得上他们去打?只怕刚发出点动静那野物就跑了,刘家几个兄弟又不是猎户。
但陈家宝不知道,他这会儿被刘虎和刘海勾住了心思,脑子正想着漫山遍野的撒野,东打一个野鸡西打一个野兔,甭提多得意了,至于加不加餐他就不在意了,陈家富豪,他什么没吃过?纯粹就是图这个好玩。
“我去刘家村读书!”
刘虎兄弟两个相视一笑,想到来的目的,只要他们把小表弟怂恿着让他非得去他们刘家村上学,家里就一人奖励他们一俩银子。
他们不知道,别说陈家宝去陈应章面前闹,就是此刻刘氏她亲爹刘老秀才来了,陈应章也还是那句话,半点不松口。
“此事就不劳饭岳父大人操心了,家宝是我陈家嫡子,我这个当爹的还盼着他学业有成把我陈家改换门庭,又岂会不替他打算,白秀才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待乡试放榜后就把人送过去。”
刘秀才端着不说话,一张脸连点笑模样都没有,他媳妇刘婆子也端着,老两口穿得不错,绸缎绣花,刘婆子头上还插了几支金钗子,手上也带了个厚实的金镯子,连绣花鞋上都逢了两颗珠子,这要是不说哪里知道就是个普通的秀才娘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大户人家老夫人呢!
陈应章眼里心里又不舒坦起来。
这穿的用的可都是他们陈家的银子。
他爹娘有他这么一个富户儿子都没这么穿金戴银的呢!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不满,连着攀到刘氏这个正妻身上。
前儿他带着家宝回来说拜了师,刘氏当时就摆了脸色给他看,陈应章知道她过后又找人查了查,知道那白秀才跟冯姑娘有关系不得劲儿,本来他们这关系也有些复杂就没理会这茬,谁知道今儿他正要出门就被岳丈一家给堵回来了。
刘家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把家宝弄到刘家村去读书,刚他岳丈还表示一定给他把人教好了,刘氏跟她爸妈一堆,想来也是认同把家宝送到刘家村。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刘氏不是一天两天的向着刘家,陈应章知道她不时给刘家包银子过去也没说句重话,但老想着把家宝送过去是甚意思?
刘家想让家宝过去读书,可不是真为他陈家着想,要不早不说晚不说,家宝也都八九岁了,以前最多附和两句,连他给家宝招上门夫子也不表态,如今不过是断了给他们的银子就上门了?
打什么主意还用说?不就是想拿捏家宝让他不断供银子过去吗?
陈应章一脸没有商量的口吻,看得刘秀才瞪眼吹气的:“糊涂!那白秀才就算是学问好又如何,他这么年轻还得往上靠呢,你当他能跟我一样教导家宝不成?你送我这里,我每日给你看好了,好生辅导他,让他上进,早早下场给你靠个功名回来才是正事!”
“可不是,女婿你咋这么糊涂,你岳丈可是秀才老人了,那学问不得比那毛头小子高,他可是连虎子几个都没说过这话。”刘婆子道。一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还不谢恩的模样。
陈应章也最讨厌他们这一副施舍的口气。
不就是个考不上举人的秀才么,说得多厉害,连个童生都没教出来,有啥好得意的?他们家宝过去,不也跟刘虎几个一样,考童生第一场都过不去?
没听说过自家孙儿不好好教反倒悉数留给外孙的。
“不用了,多谢岳丈好意了。”
刘秀才心里起了火:“你……”
“爹、爹!”蹬蹬蹬几下,陈家宝从外头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刘虎兄弟几个。
陈应章瞪了他一眼:“好好走路,跑来跑去的做甚?”
“哦,”陈家宝随意的点点头,又扒着陈应章衣袖喊道:“爹爹,我要去刘家村读书,我要跟表兄们一起上学。”
刘秀才夫妻两个脸上都是一松。
听说女婿对家宝这个嫡子很重视,想来只要家宝多缠两次,女婿总会松口的。
但谁知道陈应章脸一板,看了刘虎兄弟几个一眼,朝外头一喊:“来人!”
立马有小厮走了进来,“老爷!”
“把公子带下去,准备好文房四宝,明儿就送公子去梨花村!”他摆摆手,让人把陈家宝带下去,陈家宝没反应过来,正要闹,陈应章又看了过来:“只是送你去白秀才身边先养养性子,过几日再正式读书,但你再闹,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爹……”陈家宝一想到白敬宣的性子就打了个冷颤,再不敢胡闹了。
小厮把陈家宝带走,这厢刘秀才被气得胸脯发抖。送白秀才身边养性子,这是看不上他刘家,觉得他几个孙儿带坏了陈家宝啊?
“走!走!回家,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告辞了,我倒想看看,那白秀才能教出个什么样子来?”
刘秀才气哼哼的带着老妻跟孙子们走了,急得刘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后头又是跺脚又是连着喊人,但这会儿刘秀才正在气头上,哪里还管得了她?不一会刘家人就呼呼啦啦走光了。
刘氏苦着脸,带着埋怨:“老爷这下满意了?”
陈应章还没跟她算账呢,她倒是先倒打一耙,也气得甩了袖子:“刘氏,若不是你跟你娘家通风报信的,他们能找过来?这是我陈家,你是我陈家的夫人,应当认清自己的本分,别总想着娘家,要是你做不到,明儿我就把黄姨娘提上来,正好她生得有庶长子,提成平妻了,大哥儿的身份也能变了。”
“老爷!”刘氏气的咬牙切齿的。
有她在,想都别想!
第二天,陈家宝果真被送到了白家,在说明了来意后,白敬宣还是放了人进门,让陈家宝坐了大堂那张书桌,布置了几个大字,让他照着抄。
他有些不耐烦,更显得气势冷淡,陈家宝连个不都不敢说,乖乖坐在书桌上写起了大字。他长到现在,写字的姿势还是会的,不需要白敬宣手把手的教导,这让他不耐烦的心稍稍收了收,要不然他就该让冯清欢过来把最基本的教好了再送来了。
晌午,垂头丧气的陈家宝在屋外撑着脸,踢着路边的野草。
清欢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她开了门,扬了扬下巴:“小屁孩,沉思什么呢,该吃饭了。”
陈家宝转头,见是她,一张脸顿时气鼓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