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炤气喘吁吁地退下来,他实在无法从伏廷手中拿到好处,除了一味退让和抵挡。
伏枥不说武功多高强,只不过天生打法诡谲多变,正统出身的裴时休被他缠得烦躁无比。
又一次被击退,浊血的腥甜味一路从胸口往上钻,肋骨似乎断了一根,但是卫炤还是强撑着捏着剑柄,冷冰冰地看着伏廷。
后者突然问:“野草的人呢?”
“在山下,不必期望他们了。”
伏廷遗憾地摇摇头,又像是早就想到了:“可惜了我培育了这么久的野草。”
“没关系,下次也不能重来了。”卫炤说。
裴时休终于从伏枥无休无止的纠缠中解脱出来,一声闷响,卫炤从打斗之中掰出一点心思去看,看到伏枥软绵绵地倒下来,红衣蹭了泥土。
“你师尊没告诉你,与人相斗要专心致志吗?”见伏枥倒下,伏廷也只是施舍了一个眼神,转而给予卫炤更加猛烈的攻击。
卫炤猛退了好几步,提起寒湫堪堪抵御伏廷的一掌,然后有人跳到他身前,替他挡住了接下来一掌。
“秋暝,还好吗?”裴时休没回头。
“还行,死不了。”卫炤吐出一口污血,咬牙说。
“别欺负我弟子。”姚岐终于站出来,挡在卫炤和裴时休面前。
“师尊!”裴时休一急,起身就要去拦,似乎很不同意姚岐的做法。
姚岐却四两拨千斤,轻巧地把裴时休推走了:“怎么,不相信为师我吗?”
裴时休急得厉害,却欲言又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焦急的眸子盯着姚岐。
“时休,把九仪拿来。”姚岐微笑吩咐。
裴时休愣了半晌,被姚岐一瞪,才转身去拿剑。
一炷香后,裴时休拎着九仪走出来,双手呈给姚岐:“师尊。”
姚岐笑着接过,很久没有碰这把剑了,他有些怀念地一路摸过剑刃,剑身冰凉而又尖锐,剑柄的花纹繁复精致。
伏廷微微一愣,接着露出和小时候几乎一致的笑容:“好久没有向师兄领教了。”
“是啊。”姚岐退了一步。
在开始前的那一霎那,裴时休还是担忧地叫:“师尊!不可!”
姚岐扭头向自己的大弟子点点头:“放心。”
然后师兄弟俩同时踏出了第一步,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刀光剑影之间,两人分不出上下。
他们不约而同地使用了师门的功法。
姚岐,饮鲸剑法;
伏廷,吞海剑法。
裴时休阻拦不得,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时刻准备迎上去。
山下隐隐有嘈杂的声音,卫炤凝神一听,心道不好:“不好!野草冲上来了!”
裴时休猛地一回头,似乎看到了野草的身影,他有扭头看了一眼姚岐的身影,似乎下定了决心:“秋暝,你留在这,我去挡住野草。”
“你可以吗?”卫炤慌忙中抓住裴时休的衣角。
裴时休扒下卫炤的手:“信我。”
眼看着裴时休的身影快速离开,像是一只矫健的鹿,卫炤回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猝然钻入了师兄弟俩人胶着的战况之中。
因为卫炤的加入,这场相斗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天色一点一点的变暗,卫炤发誓从来没有见过天色暗得这样慢,每一息都好似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
终于,伏廷仓皇单腿跪下,把手里的剑狠狠地插进花土之中,急急地喘了几口大气。
他的黑色衣衫暗了大半,都是被血染的,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卫炤的、姚岐的。
头疼得厉害,伏廷怀疑下一刻是不是就要炸掉,他仰头看对面俩人,视线都有一些模糊,只看到白衣的那人,身上的赤血红得扎眼睛。
明明是自己的血流得多些,但伏廷老是感觉,对方比他更疼。
伏廷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似乎想要去摸那人的脸,却怎么也摸不到了。
“伏廷...你认输吗?”卫炤咬牙问。
伏廷艰难地勾起一个笑:“我认输,我早就认输了,要不你怎么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离开皇宫?”
他拔起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提剑冲向姚岐。
几乎在是一瞬间,姚岐都没有提剑去挡。
伏廷的瞳孔骤然一缩,为什么?为什么姚岐没有挡?
冰冷的锐器直直地穿过姚岐的肩胛骨,浓稠的血顿时染红了白衣,他依旧澄明的眼睛倒映出伏廷不敢置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