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东坊三百五十一号,出了一条命案,死者四十岁妇人,以及她的七岁小儿,还有他们家的一个仆人,脸被划烂了,不辩面容。”
“嗯?”
“哦,妇人还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活着。”
卫炤皱眉:“皇城之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何夕垂着脑袋,答:“尸身已经送到京兆尹府了,大人对这件案子感兴趣吗?”
“嘁,本官见过的案子不少了,这件事就让给京兆尹府查吧。“卫炤头都没抬,垂眸盯着桌子上的文书,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想摸笔,结果他注意力全在文书上,东抓西摸地愣是没摸到,于是露出了一丝丝疑惑地表情。
何夕已经抬眼看了好几眼,又生生逼自己收回眼神,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过了九道山路,终于忍不住一步向前,把不肯落入首尊大人手掌的毛笔递到卫炤的手边:“大人,给。”
卫炤抓住笔,草草蘸了墨,写了几个浓黑的字,状似无意地提起:“那案子,给了京兆尹府的谁啊?”
“什么案子?”何夕没缓过来,于是他看到首尊大人抬眼朝他露出一个责怪的眼神。
“哦!”何夕在卫炤的眼神中回过神:“是给了严熙。”
首尊大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写自己的字去了。何夕也没从卫炤这个反应中觉出他到底有没有兴趣,虽然说是让京兆尹府管,后来这意思,却又有点兴趣似的。
何夕退出去,心想,大人物就是不一样,这心思啊,难猜。
猜着卫炤心思的小逐鹿卫出去后,卫炤放下笔,眼睛虽然依旧看着文,已经一炷香都没翻动过了。
卫炤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立马否定了自己,不,这就是错的,不能用这个来衡量,卫炤又想,叹气,登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一阵冬日的寒风吹来,竹帘间人影一晃,何夕回去想了大半会,还是决定理出份文书来,等他把东坊案子的文书送到首尊大人桌前的时候,发现他的首尊大人,早已经离开青崖司,不知道去哪了。
“哥哥?”江川支起一只胳膊,撑住额角,侧头看着卫炤。
卫炤敛眉写字,冬日的暖阳透过窗牖斜斜地投映在卫炤脸上,光影如同一尾游动的鱼,如同碎金一样挂在他狭长的眼尾。
“怎么了?”卫炤抬眼看他。
江川没答话,嘴角噙起一抹笑,伸手勾住卫炤的手腕,向前探身对着卫炤的脸颊轻啄一口。
卫炤拿笔的姿势一动不动,刚蘸的墨没有刮尽,余墨“嘭”一声砸在宣纸之上,顺着纹路一路蔓延开来,自成一片江山,把他刚写好的字淹没。
这时候卫炤才反应过来似的,轻呼一声,迅速把笔搁下,手忙脚乱地收拾那一张宣纸,揉成一团,掷在一边。
“怎么?哥哥难不成是...”江川含笑看着卫炤,话未说尽,但卫炤还是看懂了江川的嘴型。
江川说了两个字
害,羞。
卫炤不理他,又抽了一张崭新的宣纸,把之前污掉的字按照记忆再写出来。
“最近晏京城的一个案子,哥哥听说了吗?”
“嗯?”卫炤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疑问。
“就东坊那家,多少号来着?”
卫炤嗔怪地看了一眼江川:“不知。”
江川说:“反正就那家。”
卫炤写完一笔:“嗯,何夕给我提过,怎么,你感兴趣?”
“首尊大人不感兴趣?”
卫炤摇摇头:“这是京兆尹府的职责范围之内,我就不掺合了,如果他们解决不了,青崖司也有可能会接手,至于我,有时候,这一些,不是我能决定的。”
...
“哥哥怎么会这么说?”江川问。
卫炤摇头:“没什么。”
京兆尹府。
严熙琢磨着手里的文书,那个妇人、男孩和仆人的尸身,已经请仵作看过了,他自己也仔细察看过,这三人的死法完全一致,刀口从前胸穿到后胸,手法简单,凶手不简单,一刀毙命,稳准狠,肯定是个老手干的。
要说江湖中的老派杀手,也不是没有,可以说得上是很多,但买这些人出手的价钱肯定不低,这母子两人,到底得罪了谁,引得如此杀身大祸。
况且,严熙又想到,凶手既然是老手,何必不一起杀了另一个孩子?
虽说那孩子是躲在床帏之后,但凶手真的会那么不小心,独留这个孩子吗?
但如果,这就是凶手的目的呢?
严熙转手拿起另一份文书,这份,是这户人家登记在册的户籍信息,文书显示,这户人家没有男主人,那这两个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派出去的人告诉他,也没有人见过这户人家来过男人,妇人和她的孩子平常也是深居简出,不常出门,平日起居,一直是一个哑巴老妇人照顾,这老妇人性格乖僻,又是个哑巴,也不识字,邻里间知之甚少,况且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生什么踪迹。
严熙叹气,深手重重地按了按额角,心想,这案子是不好结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严熙问手下。
“回大人,醒了,已经喂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