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府离皇宫很近,现在国公府已经贴上了封条,门庭虽还在,但已有颓败之势。对于平常百姓而言,王公贵族与他们的生活关系并没有那么大,国公府封了,日子还得照常过,上头的风风雨雨,到了百姓口里,不过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国公府大门右边有一家茶馆,喝足了茶,再吃了几粒花生米,心里高兴,闲聊就开了头。
“要说这宋国公季平,年轻时是西南军的总帅,因兵权才封了宋国公。”
“曾经也是国家栋梁啊,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唉,见财起意嘛不是。谁能抵挡这......”茶客仿佛托着沉甸甸的银子一样颠了颠手,才把后半截话说完:“......钱的诱惑啊。”
众人于是齐刷刷地笑出声来。
笑了会,又一个茶客压低了声音说:“他家女儿不是宫里头的淑妃娘娘吗?有了这位娘娘,他也不会受多大罪吧。”
“那可不。”方才空颠银子的茶客同感:“淑妃娘娘生了四殿下,是陛下最小的女儿,陛下宠的跟什么似的。”
有茶客不同意了:“听说大人贪的钱可多了,陛下怎会不生气,那四殿下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女娃娃,陛下要是真生气了,四殿下怎么拦得住。”
茶馆的店主送了一盏茶来:“哟,各位大爷,可别再说了,国公大人的案子自有青崖司和大理寺的大人们查,我们还是.......嘘......”
后桌的的男子把脸藏在帽子下,他放下了茶钱,起身离去。
说起青崖司,现在大徽朝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六年之前,青崖司还只是一个名为“逐鹿”的组织,没见过光,由皇帝亲自安排,只听从于皇帝一人。民间传说,当今陛下还只是三殿下的时候,就有了“逐鹿”,还有人说,当时的首领不是现在这一个——但百姓谁会在意呢?
天下的百姓,还有大臣们,他们只需要知道,青崖司是独属于陛下的,首领伏鹿更是由皇帝从一群孤儿中选出,从小悉心培养,他们是皇帝在朝堂、在大徽无孔不入的眼睛。
只是没人知道,一场重伤昏迷后,醒来的不是伏鹿。
这具身体里的人,姓卫,名炤,字秋暝。
这看似和谐喜乐的国公府门口,就埋下了二十个青崖司的逐鹿卫。
离国公府不远,有一家两层的茶楼,楼下络绎不绝的茶客,楼上却空空荡荡的,只有视线最好的那一间有人。窗前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喝着酒,他长得很好,是京中女孩喜欢的模样,绣眉凤目,鼻梁挺直,嘴唇淡薄,眼下他淡淡地透过窗子看向不远处的国公府:“动静怎么样了?”
这位便是青崖司的首尊,自从青崖司接下这个案子,他便安排了将近二十个人来这里蹲守,最近来报,察觉到了有人一直来踩点看情况,卫炤怕把人放掉,便亲自来这里守着,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身旁的逐鹿使李青樟答:“还是那几个人,兄弟们怕打草惊蛇,一直没动手。”
卫炤点头,“嗯”了一声。
又等了两天,国公府终于有了动静。
这天平常来踩点的几个熟面孔走得比前几天早了很多,一直等到黑色席卷了天空,国公府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直过了午夜,眼尖的逐鹿卫终于看到动静,他们还是等着,没有动作,等到那道黑影再次出现,卫炤带着逐鹿卫才出动,临走之前,他没忘了让张祜再带着二十个人守在国公府门口,自己才放心地带李青樟走了。
国公府的屋顶之上有黑影跃动,那身法不凡,,一举一动都被模糊在夜色中,瞧不真切,黑影一边走一边频频回望,他知道身后紧追不舍了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过不了多久,果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承平大街,卫炤立在屋顶之上,他的脚步很轻,瓦片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月色柔和,卫炤环顾四周,判断着前一个黑影的逃窜方向。
随着极小的衣角摩擦的声音,逐鹿卫的二十个人快速地追上来,他们都半俯着,悄无声息,等待着首领的指令。卫炤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如墨色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他一摆手:“城南。”
逐鹿卫众人得了命令,如一团迷雾一般猛地散开,向着城南方向袭去。
卫炤也吸了一口气,脚尖一点,追上前去。
城南南边有一家旧宅,如果有旧人在此,也许会认得这是从前卫家的宅邸。
钩吻依稀瞧出那宅子的轮廓,他没来得及多想,便一头冲了进去。
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首领曾经告诉他,如若有人能够追出,那必然是皇帝身边青崖司的人,他是躲不过的,那时,便往这片老宅来。
这家宅院已经多年没有人住过了,六年前,卫家获罪,剩余的卫家老小退回了扶风郡老家,这栋宅子没有人愿意接手,只能任由其在岁月与尘埃中独自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