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明白苏清淼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陆司南精明算计,把海狄的法人改成了她的名字。
公司法人,听上去多么炫酷,苏清淼满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好处,被陆司南卖了还沾沾自喜,甘之如饴地帮他数钱。
后来一个律师朋友点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套,被陆司南坑了。
子公司不像分公司,是有一定独立权和自己的资产的,亏了也不会拖陆氏后腿。
陆司南是想把她撇出去自谋生路。
今后如果海狄有非法收入,哪笔流动资金不合法,这些账统统都会算在她头上。
即使跟她没什么关系,作为公司法人,这个锅她也背定了。
只要陆司南心够黑,她只有任凭宰割的份。
弄不好是要坐牢的。
陆司南虽然没有害她,却也结结实实摆了她一道。
苏清淼知道真相后气势汹汹地找他理论,结果被前台拒之门外。
陆司南接了她的电话,说这是她自己同意的,怨不得别人。
苏清淼先是吃了个哑巴亏,后又吃了个闭门羹,肠子都快悔青了,咬牙切齿地怪自己跟商人打交道不多留个心眼。
她冷若冰霜地威胁陆司南: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了,信不信我取消婚约,让你得不到苏家半点支持。
陆司南只回了她四个字:求之不得。
苏清淼把始末讲给姜郁听,姜郁只觉得他们这个婚不结也罢。
自古高门大户喜结连理是为了相互扶持、荣辱与共。
他们倒好,相爱相杀、提防猜忌,实在是一段孽缘。
苏清淼不是没想过抽身,但她的个人资产被陆司南套牢了,一部分砸在了海狄,一部分投放到了股市里。
放弃挣扎的确不会倾家荡产,但就只剩父母及祖上的遗产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继承,会不会被半路杀出来的私生子抢走。
倘若她有几分超然外物的洒脱,也不至于被陆司南玩弄于股掌间,偏偏她嗜赌成性,不甘心就这么变成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一心指望着殊死一搏,等来翻身之日,一举赚回赔掉的损失,以雪前耻。
舍掉海狄于陆司南是毛发之损,而于她是剜心之痛。
现实又残忍。
姜郁不禁唏嘘,同时庆幸自己帮苏清淼对陆司南也有利,不然哪天陆司南容不得她了,除掉她这个出谋划策的军师易如反掌。
伴君如伴虎是多少先哲的肺腑之言,她一时竟分不清陆司南是把她当心腹、扔过去监工,还是把她赏给了未婚妻、让她好生伺候,只好埋头苦干,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
当然这是于公。
于私,她和苏清淼做起了朋友。
她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两个没朋友的人最容易建立纯粹的友谊,而且在见证了男人狠起来是多么冷酷无情之后,她们几乎同仇敌忾,一致认为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男人手里。
这天下了班,苏清淼请姜郁出来放松,两人暂且抛开工作,相伴去了一家会员制的高档会所,蒸桑拿、做spa,谈天说地。
兴头上,苏清淼让服务生拿了两壶日本清酒,其实和白干差不多,度数不低。
本来姜郁在外面是从不喝酒的,但苏清淼跟她打包票,她的人就在楼下候着,保准给她安安全全送到家。
姜郁在她手底下做事,不好驳她面子,硬着头皮灌了一小杯,接下来就有了第二杯、第三杯,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女人喝到最后烂醉如泥,满脸红晕,目光涣散迷离,看人有了重影。
来找苏清淼要账的席漠燃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拄着空荡荡的酒瓶,抬手比着“二”的手势,发现不对又换成“三”,嘴里咕哝了两句,拿手去扶脑门。
哪怕醉了也要保持端庄优雅,单手支颐,笑靥如花,两颊泛着绯红,像从薄薄的面皮上沁出来的。
一对星眸里微波荡漾,洇开涟漪,肤色被头顶的灯照得更加白皙,更加匀净,肌理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出,只有纤细的毫毛如初生的婴儿般那样呈露出淡淡的灰色。
镶着水钻的手表光泽闪烁,被细细的铂金链子串着环在皓腕上。
席漠燃没见过。
处对象的时候他送过她一块瑞士名表,他就没见她戴过。
他面无波澜地看了她一会儿,怒火一点点燃起来,他转身欲走,迈出两步又回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攥住她的手腕拖走。
姜郁一个趔趄撞在他肌肉紧致的大臂上,鼻子磕在他肩头,疼得生理性地冒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