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并没有云裳想的那般狼狈。</p>
赵国统一整个大陆,赵国君主帝流光自称为帝,宣布这片土地只有一个赵国,陈国和其他战败的国家不复存在。陈王身为阶下囚,因为云裳的缘故,活的还不错。赵帝帝流光特意拨了一个院子安置陈国王室,时不时来看一看他。</p>
陈国属于小国,王室加上云裳才三人。如今云裳不知所踪,院子只有陈王和王后居住。</p>
说是圈禁,陈王比其他国家战败被俘虏的王室活的滋润多了。除了没有自由,和以前做陈王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p>
对了,他如今不叫陈王了,被帝流光封为留侯,享有居住赵国都城的殊荣。</p>
别国残留的贵族都被打发到都城以外的庄子里分散看管居住,只有昔日的陈王不被帝王忌惮,留守在京城。</p>
不管之前帝流光的名声如何,因为这事京都里的百姓都在传颂帝王的仁德。</p>
每每想到帝流光的差别待遇全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留侯摸着自己的脸就想笑,“夫人,你看为夫的脸今日是不是又白了一寸?”</p>
每当这个时候,前陈王后,如今的侯爷夫人就拿眼神嗔他,“依靠女儿的名头苟延残喘,你很好意思?”</p>
“有什么不好意思。每次想到我现在是在靠女儿吃白饭,为夫在饭桌上都能多用一碗。”</p>
留侯生来尊贵,却没想到自己也有依靠女儿苟且偷生的一天,感觉非常新奇。</p>
“原来这就是百姓养儿防老的含义吗?”</p>
侯爷夫人非常无语,也就是这个冤家,能把吃软饭说的如此清新脱俗。</p>
今日,冬日的阳光正好。</p>
帝流光按照平日的习惯又来了。</p>
留侯已经习惯了帝流光不管多忙,每天都要来他这里报道,询问霓裳公主的下落。</p>
帝流光在某些方面的执着非常让人佩服。</p>
然留侯想到帝流光如今身为帝王之尊,富有四海,也就一个凭空消失的霓裳公主没有得到了,心中忽然就释然了。</p>
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p>
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驾临小院,除了看守的下人并没有人出来迎接。小院的主人留侯正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和侯爷夫人一起悠哉悠哉地吃茶,聊天,晒太阳。</p>
听着帝流光雷厉风行的脚步声,留侯抱着茶碗,眯着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没动,脑海里却已经联想到帝流光平日里高步阔视的高傲样子。</p>
他知道帝流光是来做什么的,无非就是那些话,他说的不烦,他应对的都有些烦了。</p>
“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留侯合上茶碗,像往常一样提前堵住帝流光的询问,想让他死心。</p>
稀奇的是,这一回帝流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妄图用权势地位,软硬兼施意图使留侯开口,从他嘴里撬出霓裳公主的下落。</p>
“嗯,朕听到了。”</p>
帝王说完,松开背着的手,四平八稳地在留侯对面的石凳处坐了下来。</p>
他脊背挺直,仅随意地坐着,就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p>
这是名为帝王的气势,简称帝气。</p>
留侯夫人无意瞅了一眼,有些惊讶地搁下茶碗。</p>
帝流光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p>
没人招待他,他也没有发脾气,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p>
身后的宫人上前一步想伺候,怕自己伺候不周吃瓜落。帝流光没动,早有随行的心腹把碍事的宫人全都遣了出去。</p>
周围静悄悄的,留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眯了眯困倦的双眼。对上妻子惊愕的目光,他心里顿时一咯噔。</p>
“啧,大陆统一,渡劫成功,恭喜恢复记忆。”</p>
看到帝流光与以往不同的神态气度,留侯心底恍然,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显得非常冷淡。</p>
“不知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未婚妻丢了,有何感想。”说到最后留侯已经绷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爽朗笑出声,“哈哈哈,渡个劫把自己的未婚妻弄丢了,这件事我能笑好多年。”</p>
“她是您女儿。”帝流光不愠不火看向笑疯了的留侯,“所以,岳父您在高兴什么劲儿?”</p>
“咳咳”留侯夫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在场两个男人,“我不管,裳儿若是在外面玩野儿了,多给我带回来几个女婿,我这个做岳母的,可没法抉择。”</p>
——</p>
“嗝~aniki,这是什么?”</p>
次郎太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香囊。</p>
“审神者给的御守,我回来见你在睡,就放在你枕边了。”太郎太刀抽空回道。</p>
“嗝~御守啊”次郎太刀的酒还有些没醒。</p>
“等等,御守”次郎太刀从床上坐起来,“aniki,审神者不是说挨个送的吗?我的御守怎么会在你手里。”</p>
“帮你去万屋买东西的路上,碰见审神者她给的。”太郎太刀叠好被子放到壁橱里。</p>
“啊啊啊!!”次郎太刀捂着宿醉的脑袋惨叫出声,“aniki,你怎么帮我拿回来了,人家还等着审神者亲自上门送呢。”</p>
“呜呜呜,这就是错过一个亿的感觉吗”次郎太刀抱着自己不离身的酒瓶哭泣。</p>
“aniki,你看到审神者怎么不叫我啊”次郎太刀忍不住抱怨。</p>
太郎太刀冷酷无情地回道:“可是你在喝酒。”</p>
“嗝~”次郎太刀想起自己一喝醉眼里只有酒的样子,打了个隔夜的酒嗝,抱着自己的酒瓶伤心,“呜呜,原来醉酒真的能误事啊”</p>
太郎太刀看着自己的弟弟次郎太刀面上伤心,却还不忘往嘴里灌酒的样子。</p>
摇头叹气,“空腹喝酒伤身。”</p>
“嗯~不要嘛,人家正是伤心的时候怎么能不来一杯。”次郎太刀随口吐出一个酒嗝,窝在被子里抱着自己随身不离的酒瓶子,“这种时候只有酒精才能治愈人家心灵的空洞。”</p>
太郎太刀打开障子门,让阳光洒进来,“你若是不舒服,我一会儿把饭菜端回来。”</p>
“嗝~呜呜,好,但是这样也无法抚平人家内心的伤痛。”</p>
太郎太刀摇了摇头。</p>
次郎太刀躺在被褥里,听着太郎太刀的脚步声,身体没有动,心里却在数“一,二,三,砰”。</p>
以往太郎太刀出门总是撞到头的声音,并没有出现。</p>
“咦?”</p>
次郎太刀惊讶地从被窝里爬出来。</p>
就看到太郎太刀扶着门,慢慢弯下腰出去的样子。</p>
“怪了,怪了”</p>
次郎太刀趴在被褥上奇怪道。</p>
他的兄长太郎太刀因为太过高大,身体笨拙,经常会撞到本丸的天花板和门框。这种情况在本丸经过改造,增高了门框也没有改善,毕竟太郎太刀太高了。</p>
本丸除了天守阁重新修建,其他房间只是修缮了表面,部屋内仍保留着日式的风格。</p>
所以太郎太刀每次撞到门框都会叹气,“没办法,我的体格就会这样,增高了门框也没有用。”</p>
以往太郎太刀每次出门,次郎太刀十有八~九都能听见一句,但是今天太郎太刀竟然早有防备,罕见地没有抱怨。</p>
“真是怪事”</p>
次郎太刀把身体埋进被子里,狠狠吸了一口气,“审神者真的这么厉害?让aniki见了一次就有这么大的转变。真是让人家好奇,审神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p>
审神者是一个娇气、任性,爱哭爱闹的小哭包。</p>
如果你现在问,鹤丸国永笃定地告诉你。</p>
“好啦好啦,都是鹤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鹤丸国永虚搂着哭泣不止的审神者,甩了甩羽织上的链子,有些头疼。</p>
审神者肺活量惊人,已经哭了半个小时了。</p>
即便是被吓哭的小短刀,也没有审神者能哭。鹤丸国永拿这样的审神者一点儿办法都没有。</p>
让人心疼的是云裳哭的时候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皱着秀气的鼻子,瘪着小嘴细声细气地抽泣,就像没断奶的小奶猫一样。时不时用通红的兔子眼瞅你一眼,让你内疚的不行,想把心肝肺都掏给她。</p>
偏偏这个小祖宗任性的很,无论你怎么哄她就是不听,非要你把脑袋一低再低。</p>
“是我不好,我不该突然出现吓你,还害你掉进坑里。都是我的错,总之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小祖宗,我求你了。”鹤丸国永被哭的束手无策,只能诚恳认错。</p>
算起来他这是第二次弄哭审神者了。</p>
鹤丸国永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最近是染了什么霉运,每次都能好巧不巧惹哭审神者。</p>
鹤丸国永伸手拍了拍审神者裙子上的灰尘,和沾到的草屑。一边轻哄着审神者,还要注意着随时会从这里经过的付丧神。</p>
总感觉这次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弄哭了审神者,下场会非常凄惨呢。</p>
不知道这次在手入室要呆多久,手入室里蚊子的嘴巴都快被他给喂叼了。</p>
没办法,鹤的血总是那么好喝呢。</p>
鹤丸国永苦中作乐地想到。</p>
“别哭了,这个给你玩好不好,只要你收了眼泪。”鹤丸国永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把自己用来吓审神者所戴的圈圈眼大胡子眼镜拿出来递给审神者。</p>
云裳看到这个啜泣的更厉害了。</p>
“嗝~哼,我就哭”云裳红着一双眼睛,捏着自己手里的大胡子眼镜。</p>
想到刚才就是这个吓自己,她就使劲捏。</p>
可是云裳的手劲总共就那么大一点儿,掐人都不带疼的。等她把白嫩的手指都捏红了,也没有发生眼镜啪叽就碎了的名场面。</p>
“哈哈哈,你力气这么小,还想把它捏碎。”鹤丸国永发现审神者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不敢置信的样子,捂着肚子就笑开了,“哈哈,笑死我了。”</p>
没有把吓到她的‘元凶’给消灭掉,还遭到鹤丸国永的嘲笑,云裳瘪了瘪嘴,深吸一口气,这次不是小声哭泣了,她“哇”地一声选择放声大哭。</p>
“嗝~你欺负我,呜呜……我不要你了,长谷部,我要长谷部……呜呜”</p>
鹤丸国永眼看不好,连忙伸出手捂住审神者的嘴,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的动静,“你怎么又哭了?别哭,别哭,这里没有长谷部,只有一只鹤。”</p>
陡然被捂住嘴,云裳眨巴了一下眼睛,挂在睫毛上的眼泪像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鹤丸国永,眼神委屈的不行。</p>
“唔唔……”</p>
长谷部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呜呜,你家亲亲主子被人欺负了。</p>
鹤丸国永看着审神者娇怯的样子,皱了下眉,心里明白她这是准备把人招来。</p>
“我明白了,你这是要让鹤进手入室啊。”他故意道。</p>
云裳瞪了他一眼,她就是要把人引来。</p>
等压切长谷部赶来,她一定要让长谷部教训教训鹤丸国永。</p>
云裳突然后悔,因为嫌长谷部太烦,把人甩开的行为了。</p>
有压切长谷部在身边,本丸里的付丧神怎么敢欺负她。</p>
在云裳心里,压切长谷部虽然看起来蠢兮兮的,但还是很厉害的,起码能保护她不受欺负。</p>
“你想得美”</p>
鹤丸国永鎏金色的眸子转了转,想起自己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情节,眼神陡然变得凶恶起来,“你再哭,我就亲你了!”</p>
云裳:“!!!”</p>
登徒子!</p>
“啊哈哈,怕了吧。嘶~你怎么还咬人啊。”鹤丸国永连忙松开手,甩了甩濡湿的掌心,好像这样就能把脸上的红晕甩走。</p>
审神者并没有咬到他,鹤丸国永感觉只是被舔了一口。</p>
看着云裳洋洋得意轻易被他骗到的样子,鹤丸国永耳根有些热。</p>
“你是属小狗的吗?”鹤丸国永视线游移,无意间扫过审神者红润的唇瓣,耳朵顿时烧了起来,捂着右手佯装疼痛道。</p>
“疼死鹤了”</p>
云裳本来挺得意的,听到鹤丸国永的话顿时不乐意了,气呼呼反驳,“你才属小狗!母后说我是丑年出生,属相是小奶牛,才不是蠢兮兮的狗!”</p>
云裳提起一见到她就黏着不放的犬类非常嫌弃。</p>
“好好,你不是小狗,是可爱的小奶牛。”鹤丸国永伸出剪刀手在脑袋上比出一个牛角的姿势,“本丸你最可爱。可爱的姑娘,请原谅鹤吧。”</p>
“哼”</p>
云裳被眼泪洗的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见鹤丸国永没注意她往后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大步,转身就想逃走。</p>
“才不要,救——”</p>
云裳张嘴欲喊,突然被人拦腰抱起。</p>
“哈哈哈,抓住你了吧。捉迷藏,鹤可是很厉害的。”</p>
鹤丸国永眼疾手快把审神者抓回来,按在怀里神色得意,“我怎么会被你吓住。本丸里论制造惊吓鹤丸国永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可是很厉害的,怎么样你怕不怕。”</p>
云裳重新被堵住嘴,只能看着得意洋洋的鹤丸国永干瞪眼,发出“唔唔”的声音。</p>
“哈哈,怕了吧。有鹤在,怎么能让你喊出声。”</p>
可是这一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鹤丸国永,有刃听到声音往这边来了。</p>
鹤丸国永听见脚步声,忙拦腰抱起怀里的审神者,就想往自己挖的坑里跳。</p>
“等等”</p>
鹤丸国永突然顿住脚步,托着审神者腿弯的手臂紧了紧。</p>
“这可不能被逮到啊。来人要是光坊,他最了解我,肯定会去坑里找我,绝对不能藏在这里。”想到烛台切光忠对他的了解,和几把经常被他坑,都坑出经验的刃。</p>
鹤丸国永转了转眼珠子,余光瞥到旁边的一棵大树。</p>
“没办法了,你可要乖一点儿,鹤才不想挨罚,变成死鹤。光坊要是看见,他肯定会用一年份的加料饭菜招待我的。”</p>
鹤丸国永忽然倾身靠近审神者,“为了鹤这一年的幸福,一定要抱紧我,要是掉下去,我可不管。”</p>
云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脸色突然煞白。</p>
鹤丸国永朝想挣扎的审神者眨了下右眼,“鹤要带你飞咯~”</p>
“刚才是什么声音?”</p>
一个黑皮的青年走过来,露出来的一截古铜色手臂印有黑色的龙纹身。</p>
“原来是是伽罗坊啊,吓了我一跳。”树上的鹤丸国永看到大俱利伽罗,松了口气。</p>
大俱利伽罗走到鹤丸国永方才所在的地方,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p>
“我好像听到了鹤丸的声音”大俱利伽罗皱了下眉,在距树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深坑,坑底并没有人。</p>
“谁这么倒霉掉进去了”</p>
“唔唔唔”是我,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