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把手里的信收好,叹了口气一直没说话,看着院子里几个孩子在读着书,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几年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早早的辞了县城里的工作,回来当个闲杂人等。可是他的不少同事都陷了进去,就连他们德高望重的校长也被扣上了臭老九的帽子。
听说学生不仅让老校长带着牌子游行,还让他围着操场学狗叫,向南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老校长后来实在不堪忍受爬到楼顶上自杀了。
他走之前特意的同老校长谈过,委婉的暗示了之后的情况,老校长却是一片乐呵呵的:“咱们做文化的又不偷不抢的,哪里有那么严重?向南啊,你多虑了!”
他不知道老校长有没有后悔,信里说的老校长的情况让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从前在学校的时候,老校长对他挺不错的,他一个乡下来的小子,无权无势没有城里户口,能在学校教学,老校长帮了不少的忙。
上辈子的时候他无能为力,自身都难保,要不是家里世代是贫农,大队长又一再的说好话,得以才顺利脱身,这辈子他提前回来了,避免了之后的一切,便开始回想起老校长。
与他来说,老校长差不多就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大队长进来的时候,看见小儿子阴沉着脸,当初他还不同意小儿子从城里回来,要不是向南脾气执拗,这时候恐怕也就遭了殃,从那以后家里的大事小事他都会来过问一下向南。
“爹怎么了?”向南见大队长进来问了一句,窗户外面的孩子耐心的读了一会儿,现在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他也不是非要把这些孩子教好,就是不至于每天闲着,让他下地干活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真的不会多少,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材料,还是就这么打发下去,等到的时候再去参加高考。
“没啥事儿,就是看看你忙啥呢。”大队长吸了两口烟,“向南,虽然你娘不在了,但是你嫂子这人还不错,要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记得让他帮着张罗张罗,都是一家人。”
向南岁数也不小了,村里都没剩下几个人,真的成了大龄剩男了。
“行,我知道了,爹。”向南痛快的答应了,大队长在心里叹口气,每次答应的比谁都利索,但是真正的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要是别的孩子他还能说句话狠话,可自家的孩子连句重话都不愿说,卫东都六岁了,这边儿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能让他不发愁?到了地下可不是连他娘都对不住。
虽然现在提倡反对迷信,他也去县城里开过几次会,对村民们说的很严重。但是自个儿心里有时候还是会这么想,毕竟世世代代多少年的习俗了。
“你……真的没有看上的?月珍那姑娘?”大队长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向南揉了揉眉头,“爹,要是有的话我一定和嫂子说。”
他不是看不上月珍,而是觉得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月珍上辈子嫁给了东兴村的人,日子过得虽然没那么好美,但也不差,加上还有一个保贵天天惦记着她,穿回来的那一刻,保贵都还没娶媳妇儿。
他上辈子的时候也娶妻生子,对妻子虽然感情没那么多,平常也是平平淡淡的,但是这辈子他突然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唯一可能对不住的就是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和他的父亲吧。
别看现在他还小,心理年龄比他爹都还大,实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感冒。找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姑娘,那也是一种挑战。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梅莉这样很好的融合在小孩的身体里,每天乐乐呵呵的捉鸡撵狗。
才刚刚四五岁的她便承包了家里两只母鸡的口粮。每天定时定点的去鸡窝里拿回来两个鸡蛋,运气好的话能有三四个。
两家日子好过了不少,就想着怎样填个进项,光种地肯定是不行,志风天阳的饭量越来越大。下面还有天成和志景,不提前打算着点,万一到时候不够吃。
林青秀对这个最有感触的,他们林家在平原上受到的波动比较大,前年就连过年回家的时候,饭菜也是高粱面窝窝头,富强粉是彻底吃不上。
自立那孩子明明比天成还要大上几个月,却生生的矮了一个头。嫂子悄声的找她抱怨说家里孩子太多了,老三两口子干活又没那么利索,一大家子在一块儿过的太累了。
他们大人倒是不怕,就是觉得对不住孩子们,尤其是自立,从小就被宠着,现在却也早早的就下地干活了。
他心里还记得天成这个伙伴,等他们再次去的时候,自立早早的牵出来一只小狗,原来年初的时候下了一窝小狗送的送,死的死,最后他非得丢下这一只,说天成惦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