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泡在温泉池里思考人生,自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加上环境优渥,日子实在舒坦。
毕竟她现在是安康郡主,是李姓皇族,父亲李衡是当今太皇太后第二子,先帝的同胞兄弟,今上的叔父,当朝摄政王,母亲沈氏则是富甲天下的沈家长女。
摄政王李衡与沈氏成婚多年,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美中不足,沈氏多年无子,如今也只一女,所幸李衡毫不介意。
摄政王李衡忙于政务,李相宜和他见面不多,但沈氏她还算熟悉,沈王妃是一十分和蔼可亲的母亲,虽然到了中年,却更加成熟美丽。
也难怪,丈夫位极人臣,专心专爱,不纳姬妾,女儿貌美倾国,富与贵甚至美貌,人该有的都有了,沈氏可谓幸福至极。
所以这些天下来,李相宜隐约感觉到了一个事,嫁人的事。
沈氏只有一个心愿——为女儿寻觅一个举世无双的绝世夫郎。
李相宜环顾温泉池,四周水汽氤氲,只觉得有些飘渺似梦。
人生的确如梦,谁能想几年后,安康郡主就会香消玉殒,好事竟成空?
短短数载,天下巨变,几年后京师骤变,改朝换代不过几月而已。
现在不过十月底,金秋已过,等到腊月十二她就满十五岁,十五岁女子及笄,正是好韶光,她会与男主来个命运般的初遇,而后一见男主终身误,累死累活后……狗带。
想到这里,李相宜觉得有些冷,她蜷缩身子抱紧双臂,外面有窸窸窣窣声。
丫鬟们已经来问过十次,她再不出来丫鬟们怕要崩溃的。
“真是让人心累,”李相宜将脸埋进温水中,随后她恋恋不舍的捧着热水用力一甩,水珠飞溅,无数水珠倒影出她的面容。
“我怕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李相宜自言自语笑,“怕就怕什么都不知道……”
她闭上眼,一片黑暗,热水让她热得胸闷有些喘不过气。
一见郡主出来,丫鬟蜂拥而至,她听见一个侍女叫:“镜子,要大的!”
等身的镜子被搬过来,李相宜只需要欣赏着镜中人的美貌,然后配合得张开手臂,扭扭腰动动脚,让侍女们灵巧的手在她的周围穿来穿去。
侍女们火急火燎,忙得如花蝴蝶采蜜一般,看来她泡得时间太长了,李相宜心中歉然,不过她真的很喜欢那种暖呼呼的感觉。
李相宜打了个哈欠,突然注意到她今天换了一身新衣裳,石榴红,花纹繁复,刺绣花鸟,华丽无比。
紧跟着丫鬟们拿来无数的金钗玉环,李相宜看得是目不暇接,侍女们拿着一一问,她只是摇头。好看是好看,可是太沉,都快晚上了,折腾起来不合算。
侍女们见郡主如此,只好在发髻上花心思。
眼见还要细细上妆,李相宜强烈拒绝,她这张脸,水汪汪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眉毛黑,鼻子好看,嘴唇红润,五官精致,肌肤莹白如雪,光滑如玉,一点疙瘩都没有,只要点上嫣红的口脂就是天然绝色,没必要画蛇添足。
李相宜看着镜中自己,开始思考,太阳西斜,天色已晚,再过一会就能睡觉了,为何还要盛装打扮?
怎么回事?李相宜开始回想。
早上无事,中午沈氏好像派丫鬟来说过什么,那时她沉迷于吃饭没仔细听,泡个澡想得事太多也就给忘了……
李相宜还在回忆,近身的丫鬟樱桃笑意绵绵:“郡主看这样可好?若是好了就请启程吧,展公子在秋色园久候呢。”
“……好。”李相宜点头,她想起来了。
展绮罗,年纪轻轻,已经是京城第一名人。
他有一美称——丹青圣手。
相比于他让人惊叹的美貌,世人更喜欢他的才能。
不过她倒觉得整容圣手更合适,自然不是说展绮罗会帮人换脸整容,而是他妙笔丹青,擅长画人,尤其会画美人。
他一执笔弄墨,犹有神助,能把人画得栩栩如生,更有传言,无论求画者对画要求多么苛刻,他都能做到,只要他想,能把任何人画得美若天仙,神形具到。
今朝风气开放,佳节盛会男女皆可外出,有些女子还爱着男装出游,时人也不见怪,但究竟还是男女有别,谈婚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
两家若要相看,一副画像必不可少,展绮罗又精于此道,故此京城中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有女有儿的人家,都希望能得到他的丹青。
一副美人图,谈婚时总能有个好的开头,况且就算不成好事,能得一张这样的个人画像,哪怕只是用来看,那也是神清气爽。
只是展绮罗的画千金难求,世人都知他虽然个性爽朗,但不爱金银,不慕权贵,不好美色,也没有特别的喜好,行事随意,而且坊间传言,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在画师的面前都要吃亏。
李相宜当然一点也不奇怪,展绮罗可不仅会画画,他是男主后期的好基友,文武全才,是男主徐步青称帝路上的绝佳助力。
而现在展绮罗是王府贵客,是摄政王请来专门给自己爱女画像的。这次也是她爹要看女儿的大病初愈图,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