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自从百鸟寺祈福一日回来起,李相宜取了药,就依顾兰舟所说,早晚两次,将药给凤仙内服外用,如此半月,果然有效。期间顾兰舟的童子三天就会来一次,是因为此药难得,似乎难以持久,必须要新鲜的。

虽然药材精贵,但对于摄政王府而言,无非是沧海一粟,按医听嘱,李相宜着人小心看护,凤仙身上的外伤几乎是不见了,连疤痕都好得极快。

见如此有效,李相宜再三感激,三番两次要重金答谢,童子并不收取分毫,如此几次,李相宜也再不勉强。

如此又是半月,就是立春,然而不过几日晴朗,从昨夜起到了今天又是漫天风雪,并没有停歇。虽然屋外寒冷,但室内却是暖和无比,李相宜早早起来,用过早饭,就一直坐着,除了看书就是看向窗外,如果不是三日前童子留下一句先生要来,那么她必定不会如此焦灼。

到地空花,冰雪片片明,形似盐粒,纷飞洋洋又如飘絮,雪花从无垠的天空中飘摇坠落,又有笛声悠长,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而去。

画屏从窗外收回目光,又落在镜边人的乌发上,一头黑发被一双嫩手挽起成小髻,一个简单的发髻成型,镜中人黛眉蹙起,杏眼无神,郡主又在发呆了。

画屏见无事可做,她就端一盏茶,上来道:“郡主在想什么呢?”

李相宜见问,她就笑答:“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画屏啊的一声,她心中思索,郡主最近常见的人,唯有陛下,想来是想宫中的陛下。她就道:“郡主实在忧心宫中,如今太皇太后小病不断,而陛下也有恙在身,郡主是在担心他们吧。”

李相宜摇头,画屏见自己猜错,一时诧异,她又想,郡主往常坐着,常说起的只有凤仙的病况,可若是忧心此事,没有道理啊,先不说凤仙就在附近,再说她已经快好了,何必如此担忧,那是为了谁呢?

思来想去,画屏灵机一动,难道是还是想妘家的钟灵小姐,自从郡主与妘钟灵冲突后,妘家的人虽然上门道歉了,但王妃三番五次请郡主往妘家去赔礼,郡主都是拒绝的,郡主还在生气,难道郡主真心要与妘钟灵决裂?

“郡主,如今凤仙大病将愈,这件事就算了吧。”画屏着急劝道,妘钟灵与江毓秀并称京城双姝,这两人不管是哪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她真不明白了,郡主为何对此事如此记恨。

李相宜知道她不理解,只好安抚她:“画屏,不是我想追究,是形势逼人,你放心,凤仙的仇,我那时已经报了,况且妘家人已经赔礼道歉了,只要钟灵再亲自给凤仙陪个不是,此事我不会再追究。”

“郡主,”画屏无可奈何看她,郡主又在说傻话了,妘家的明珠怎么可能给一个丫鬟赔罪呢,如今妘家肯派人前来赔礼,已经是给摄政王最大的面子了。

王妃没有追究凤仙的过失,那也是照顾君主的心情。这件事再追究下去,反倒显得郡主小气,不依不饶了。

于是她再劝:“郡主,这事您就别操心了,这些事外有摄政王处理,内有王妃主张。这世道再怎么变,您也会是一辈子锦衣玉食。谁都知道可那位主必定是要做皇后的,不要惹她了,你只管自己舒坦,以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不也好吗?

“你说的是,”李相宜知道她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她也不多说,只赞同的笑了笑。

“雪快停了吗?”李相宜朝外看。

画屏:“好像是的,郡主是在等国师吧?”

李相宜点头,她一瞥镜子,见自己头上毫无颜色,她就道:“梳头吧。”

画屏听了连忙招呼其他丫鬟进了,墨兰捧来花冠来带,李相宜阻止道:“不必弄那些麻烦的发髻,寻常样式的就差不多了。”

丫鬟手一顿,这还麻烦,就不拿步摇冠只是拿了个花钗,她应了帮李相宜梳好头发后又看向一旁的画屏,画屏知道她为难,就走过来问:“这样?这样也太简了,郡主不是要见客吗?”

李相宜涂了口脂,抿唇后说:“不要紧,这样就好。”

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何必浓妆,差不多就可以了,繁杂就是累赘,况且顾兰舟也不会喜欢的。

她这样想,突然微微诧异,她为何会这样在意顾兰舟的看法呢?

李相宜摸了摸鬓角,问了时间知道还早得很,就道:“画屏,凤仙如何了?”

画屏见她又问起凤仙,就连忙道:“郡主不用担心,凤仙她早起来了,只是她腿还没好,今天又下了雪,她不方便,我就让她不用来了,这个时间应该是在跟着绣娘学刺绣呢。”

李相宜点头,凤仙这个姑娘与其他人都不同,年纪不大,心思却多,眼光却比别人更加长远,一有机会就学着学那的,也不怕累,那怕面临残疾的可能,她也能很快地鼓起精神,这样的人,更让她心疼。再说那妘钟灵,虽然在宫中被剃了发,居然也没有大动作,妘钟灵这样能忍,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李相宜看向窗外,外面是漫天飞雪,想来前一场雪,落在地上就没了,和今天的漫天白雪比起来那可差太远了。

这一年一次的事,又是难见的自然风光。她就笑道:“画屏,这里没有什么急事,手上的活计也可以放一放,去玩吧,这里也不是宫中又不是公主府,在家里就不要拘束了。”

这话一出,整个屋内都响起了议论声,画屏笑意更浓,她道:“这可好呢,我们早就想下去,就等着郡主开恩呢,本以为入春了再见不着雪了,没想到还是来了,难得一场大雪,是要玩个痛快。”

李相宜点头,“你们要出去玩也别忘了凤仙,带上她一起。”

“这是自然,”画屏扒在窗外看,“郡主你不知道,我看她成天拿着针线,对着那些花样,只怕眼睛都要瞎了。”

李相宜从凳子上站起朝外看去,也不见人只见雪花因风飘舞,她又听见笛声,细细分辨,摄政王府不豢养乐妓歌女,这笛声因何而来,这也是平常没有听过的曲子,她想到展绮罗,不由问道:“对了,今天,展画师还在吗?”

一旁的墨兰离得近,她听了就喜道:“在呀,怎么不在,现在可不是以前,展公子既然想和郡主做一家人,怎么会不在,奴婢斗胆一猜,只怕展公子就在迎春楼等着郡主呢。”

见其他丫鬟都笑得开心,神色暧昧,李相宜也不呵斥,只是问:“他都干些什么?”

画屏听着说就想插话,既然郡主不中意慈光公子,那换展公子也是好的,这个模样更好,又是王府常客,要是真能结为夫妻,岂不是不用离开王府,她们这些人还能继续伺候郡主。

见问,画屏就上前道:“郡主,这些日子来,展公子日夜苦读,你总该去看看他才好。”

“日夜苦读?”李相宜哑然失笑。

“对啊,郡主,今天下雪,院里腊梅开得香,咱们出去走走?”墨兰在一旁问。

“不出去,我等药师来。”李相宜坐着纹丝不动。

画屏想着展绮罗往日对她温和,她也不放弃,继续道:“郡主真的不去看看展公子吗?他日夜苦读都是为了郡主呀。”

“又扯谎,你们都在我身边伺候,怎么能看见他日夜苦读?”李相宜笑道。

墨兰急忙解释:“郡主,王府再大也还是这些人,我们是没见着,可其他人见着了呀,展公子可勤奋了。”

画屏在一旁听着,觉得她话没说到点子上,她就将手上的银簪佯装不小心手滑,只听叮咚一声响,见众人都看她,画屏就捡起簪子一边说:“郡主,展公子待你一片真心,其他人身份再高,但他那模样却是难得,京城里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郡主,您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少,只有这真心真情难得,展公子一片痴心,他家世清白又肯努力可见日后必定大有所为!”

“我知道他日后必定大有所为,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论狠心,必定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李相宜苦笑。

画屏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担忧展绮罗前途,忙道:“有志者事竟成,展公子又会写又会画,况且马上就是春闱,成不成,郡主不就能知道了,说不定还远超郡主想象,又是一个状元呢。”

一旁的樱桃赶紧说:“就算不是状元说不定也是探花榜眼,探花也好,展公子那俊俏模样做探花正好。”

她嘴上说着,心下却想:这童生,举人,进士,难上加难,到了进士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三年才一次,一次至多也不过几十人,能有三甲二甲也不算差了,要是过了殿试荣登榜首,取了一甲第一成了状元,那可真是少年英才,想到这,樱桃倒是又想起李慈光,心中又觉得十分可惜。

李相宜听了十分烦躁,这些人一日日没停总是和她唠叨这些事,让她觉得心烦,还是凤仙最好,凤仙从来不和她说这些话的。

这些丫头被展绮罗的外貌所迷,纷纷袒护他,又哪里知道展绮罗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呢。

烦不胜烦,李相宜便肃然说:“你们就会瞎起哄,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身份,我与他绝无可能!”

见李相宜愁眉,画屏忍不住蹲下攀在她的腿上,道:“郡主,您是什么身份,哪里是真的要功名呢,难得的是这个心思,郡主,展公子是真的一往情深呢,他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谈吐,京城中又有几个?况且俗话说得好,千金宝易得,难得有情郎,更何况好容貌易得,好品格却难,更别说是为了您肯上进的心思,你也知道展公子往昔是个什么样子,他这是真心实意呀。”

不想听她们唠叨,眼看画屏几个还要再说,李相宜连忙呵止:“不必说这些,这些都是虚的,他究竟怎么样,我都知道,你们只管干好你们的事,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日后谁要再敢多说,我就送你们出去。”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静,众丫鬟噤若寒蝉。

李相宜无话再说,正要扭头看向窗外,就听见展绮罗的声音从外面穿透而来:“为什么不让她们说,郡主对我的偏见也太多了。”

突然外面传来这一句,画屏听了就想上去迎接,丫鬟们都去找说话的人,从窗户看去,这才看见一人站在楼下,白雪飘落在他的头发上,画屏看了揪心,连忙朝李相宜道:“郡主,外面雪正大,您可得让展公子上来呀。”

李相宜笑道:“横竖都是你在说,我有说不让他上来吗?”

画屏和墨兰等都去迎接开门,一时,展绮罗上来,画屏使了眼神,丫鬟们都慢慢退出去了。

李相宜也不管她们的小动作,见人都退出去了,她只笑道:“画师不是在日夜苦读吗,怎么有空来?”

展绮罗自己去倒茶,他笑道:“我不明白,为何我表白心迹,郡主反倒对我冷若冰霜,数日避而不见?”

“我没有,是你多心了。”李相宜生硬的回答。

知道她不会说好话,展绮罗也不追问,反而说:“你在等顾兰舟。”

李相宜看他笑道:“若不是我在等他,你只怕还不会来吧。”

“你这是怪我不来看你?”展绮罗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李相宜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展绮罗看她:“你我相离不过千米,我在楼上灯火彻夜长明,你为何始终不来呢?现在我在你面前,你却爱理不理,可你却为了他,在这里安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