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骑士兰斯洛特。
他温文尔雅,慷慨虔诚、彬彬有礼,足以称为模范的骑士。
当他身姿笔挺,打马从王城经过时,总能收获万千少女的热情与爱慕。
在吟游诗人那里,向来少不了关于他的传说。
这是阿尔托莉雅印象中的他。与现在这副样子,完全不同。
似满身荣光的骑士一夕堕落。
满身泥泞,光辉不复。
阿尔托莉雅注视着他。
那双碧色的眼睛犹如明镜,清晰的摆正了他的倒影。
就像是,在她的眼中。
兰斯洛特依旧是从前那个谦逊温文的骑士之花。
黎明的光洒落在她的长剑上,绚丽而夺目。
她即高义,她即荣光。
是发誓要奉献一生去效忠的王。
狂化的骑士在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找到了自己。
狂化固然能使英灵的能力参数上升一个等级,但是与提升能力相对应的,会失去语言的能力,也不能进行过于复杂的思考。
就像是沦落为只凭借本能的野兽那般,丧失理智,丧失骄傲。
失去往昔的荣光。
但是,在他看向那双碧色的眼眸时,那混沌的神智却奇异的迎来了几分清醒。
听起来有些荒谬,却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模糊不清的记忆中闪现出几片清晰的记忆碎片。直觉告诉他,那是他视若珍宝般收藏尽心里的画面。
他曾单膝跪于王座的阶梯下,向那位端坐高堂之上的王者献出忠诚。
那一日似乎也是这样。
与光一般明亮的,亚瑟王碧色的眼眸。
长剑立于身前,蓝与金交错的剑鞘,其上有令人感到亲切的精灵铭文。
那时,她似乎说了什么……是什么呢?
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回想起当时她说的话。
在纷杂的心绪中,清醒消退,躁动与混沌再次席卷了他的大脑。
“——kingarthur!”他抓着头盔,向少女嘶吼。
无论发出的声音多么令人生畏,他依旧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暴露在对方剑下。
任凭处置。
“……你无需如此。”阿尔托莉雅收回了险险停在他颈侧的长剑,徒留剑刃逶迤出的点点金辉在空气中流淌。
他本能的伸长双手,去试图挽留无法停住的风景。
看得到,却无法触摸。
不过徒劳。
这个认知让狂战士周身暗沉的雾气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那或许不是对的,却也绝对不是错的。”她直视着曾经属于她麾下的骑士,严肃而又认真:“即使是现在,我也依旧这么认为。”
她眼眸中的光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正直而炫目。
兰斯洛特的头盔缝隙中,隐隐闪烁着红芒。
阿尔托莉雅相信,即使兰斯洛特的理智被压抑到了最低,他也依旧能够明了自己话语中的含义。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低估了狂化的效力。
兰斯洛特似乎被这短短的两句话彻底激怒了。
他闪身拎起不远处的椅子,指节交错间将看起来就非常贵的椅子拆毁。
两条孤零零的椅子腿被他提在手里,化作两只线条优美的短棍。
他双手持着短棍,挟黑红的魔流毫不犹豫地向着少女当头劈下。
流动的风王结界架住了这来源极其荒谬的武器。因对方施加的力量,阿尔托莉雅的微微向后滑了半步。
光洁的地面瞬间多了摩擦过的伤痕。
“骑士不死于徒手……”风散落又聚集,少女看着被自己击飞出去的兰斯洛特,对此心下深感麻烦。
兰斯洛特连人带铠甲的被她一击甩出,砸穿了墙壁。因房屋受到了损毁,刺耳的警报被彻底拉响。
他甩甩头起身,脚下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的碎石。就像是没有痛觉那样,他捡起身边的砖块,再一次向着少女发起了攻击。
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比上一次来得要更加难缠的多。
力道也一次更比一次沉重,狂化后的兰斯洛特,力量比之从前要高出不少。
阿尔托莉雅的力量不逊于他,却仍然还是吃了身量娇小的亏。
要释放宝具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她自行否决。
如果释放了誓约胜利之剑,那么又视这栋建筑中的人的生命为何?
少女一边飞快思索着,一边劈碎了被他丢来的……水仙花。
这花,之前还好好的在花瓶中插/着。
先前丢过来花瓶不算,这次干脆把花都当成了武器。
少女抽了抽嘴角,面色一派复杂。
真是完全翻新的战斗方式,以前的兰斯洛特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经验,现在已经完全派不上参考的用途了。
兰斯洛特曾在没有带剑进行战斗的困境中,用树枝打倒费洛特,由此具现化的宝具。
这便是‘骑士不死于徒手’的由来。
赋予手上的武器自己宝具的属性并使用,判定的对象无论是什么,只要兰斯洛特认为那可以是‘武器’就可以了。
换而言之,这个宝具反倒是在berserker的阶职下变得麻烦最大化了。
毕竟……有理智的时候,他也干不出拎着板砖照脸拍这种事。
“风王之锤!”这是她第二次释放风王结界,强风再次将墙壁贯穿,空洞愈发大了。
也正是这时,棕色发的青年带着一众人迟迟赶来。
“——莉莉!”
屋内一片狼藉,碎石,墙壁破裂处裸露的钢筋,灰尘飞舞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