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
于是便看到了窗外的大雨倾盆。
梦里有无边的海洋,清朗的天空,无云的落雨。
还有金色眼睛的‘东·斯塔利恩’。
醒来后，窗外伴随着落雨的,是灰霾而压抑的天空。
阿尔托莉雅记不太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只记着睡着前还是晴天。
大概是看着天空的时候不小心睡过去了吧？
透过玻璃而来的阳光温暖又安静，暖意带来了困倦。
她的眼眸在舒适与困意中渐渐迷离,投入了睡眠的怀抱。
而休憩的时间过去后,少女看着敲打在窗子上的雨水，目光透着些刚睡醒时的茫然。
实际上，这些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填满了大脑,从而导致了精神上的疲惫。
虽然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就是了。
少女回想着梦里那双金色的眼睛,微微出神。
瑰丽而又缱绻的金色,绝不仅仅只是普通梦境的产物。
阿尔托莉雅若有所思的半眯起眼眸。
她从趴着的窗台上支起身子，活动了下有些僵的肩膀。
莉莉伸手打开窗户,带着泥土与潮湿气息的空气充斥着少女的鼻腔。
微凉的雨水打湿了少女的额发,也因此，她的头脑愈发清醒。
天空之上堆叠着厚重的雨云,像极了不见来路的命运。
房间内适时的播放起了舒缓的音乐。
吉他，空灵的嗓音,混着雨的声音，这支歌显得愈发温柔而悲伤。
‘你用手指轻拂我的伤疤。’柔哑的女声，轻唱着爱情与命运。
‘命运交结,藐视星光。我将心房打开,让你的爱占据,直至命运拧成回旋的花样。’
‘清晨时分，你逃离我的梦境……’
“命运吗……”少女听着歌，开始沉思。
看不清又摸不到的东西应该如何叙述？直觉？还是经历？
它是剑锋深入岩石中的华美长剑，等待被拔出的那一瞬间。
它是千千万万人的渴求，平凡或不平凡的人一同缔造的传奇。
是回环往复的梦境，更是骑士不可违背的誓言。
打湿了额发的雨水滑下，轻轻拍在少女的脸上。
在顺着面部线条滑落的那一瞬间，像极了眼泪。
这就是泽田纲吉敲门而入的那一刻所看到的一切了。
阿尔托莉雅安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泽田纲吉站在原地，半天没能说出什么。
纲吉因阿尔托莉雅与桂妮维亚相遇时的样子而担忧，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两个人发生碰撞时的情形。
只是……他没想到，会和设想中完全不同。
那是比单纯的思念或者愤怒更加复杂的情绪，双方都是。
他在那个向来坚定不移的少女骑士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而现在，这份安静的注视，使他愈发慌乱。
“那、那个！”青年绞尽脑汁，拼命想说出更多安慰的话，“今天的事莉莉你不要太介意，啊，不是，介意也没关系。”
话说到一半，泽田纲吉想到了关于亚瑟王和她的王后以及第一骑士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典型的贵圈真乱的代表。
糟了，他怎么就想不开以这个话题开头？
青年尴尬的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耶、这个房间真讨厌，怎么还在放音乐。”他干脆换了话题，希望能化解掉眼前的尴尬。
半透明的AI浮在半空中，眼睛内能看到发光的齿轮纹路。
［现在是默认模式，根据居住者的心情与状态筛选歌曲。］
无起伏的语气，失真的声音。
“……关掉吧。”青年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次也麻烦你了，A酱。”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歌曲停在了‘追踪你顽固的心’。
像是被断电一样，虚拟AI小小的身影随音乐的停止，‘啪’的一声消散了。
这让阿尔托莉雅想到了变成泡泡消失的小美人鱼。
“这是匠尼二以前制作的东西，看起来非常厉害，其实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功能。”他试图引起少女的兴趣，而对此对方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
阿尔托莉雅微微垂下头，翘发有些软趴趴的，令她看起来没大有精神。
这副样子落在泽田纲吉眼中则染上了伤怀。
青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果然，依旧在为今天的事难过吗？
“这个……根据桂妮维亚桑的表现来看，或许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吭哧了半天后，他找出来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法说服的理由。
他和来自十年前的莉莉不一样，对于现状他了解的很清楚。
或者说，整个彭格列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
责任似枷锁，只会将人越捆越紧。
对此他感到疲倦，却别无选择。
密鲁菲奥雷所召唤的不仅有桂妮维亚，还有……兰斯洛特。
对此，泽田纲吉在纠结，是否选择在现在告诉她。
他在那双澄明如镜的翠色眼眸中看到的，不仅仅是目光所投射的倒影。
还有些令人看不透来源的迷茫。
算了……再等等吧。
再等等，等晴天。那时候，他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她。
阿尔托莉雅并不知道对方在短短的时间里脑补了这么多。
什么伤怀啊……完全不存在的。
她只是在思索一些事情。
时间的跨度太大，导致一些细节有些模糊。
但是有一点泽田纲吉确实是提醒了她――
“原来如此，是隐情。”阿尔托莉雅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认同了泽田纲吉说的话。
紧接着，她发现对方已经光明正大的开始走神了。
少女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这位老朋友的腰。
“——嘶。”青年超敏感的捂住了被戳的地方，无奈道：“男人的腰可不能随便戳。”
随着少女的歪头，她发顶的呆毛抖动了一下。见状，纲吉叹了口气揭过了这一话题。
“莉莉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系。”他很清楚，自己所说的那个关于‘隐情’的安慰究竟有多么拙劣。
“不，我是认真的。”少女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一点上解释什么。
她转而问道：“纲吉，你怎么看待命运？”
“唔……”青年拉了桌边的椅子坐下，他抓了抓头发，疲惫的开口说道：“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这是时空，是世界，大概……也会是命运。”泽田纲吉不知道，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情绪是多么茫然。
“世界基石啊。”他叹息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阿尔托莉雅学着他的样子也拉了把椅子坐下，面对面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跟十年前不一样了。
少了那份挥之不去的怯弱和小心翼翼，即使疲惫，也依旧看得到能够掌控局势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