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绝摆出了倾听的姿态,好像并不打算说些什么。这是安德斯事先就和他商量好了的,安德斯希望能亲自把洛绝介绍给他的家人。
“母亲,洛绝的资料我猜你通过调查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我这里也就不多说了。”格蕾丝轻咳几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大家族的人总是信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套处事原则,疑心病极重的格蕾丝显然与这一原则十分契合。
“您从小就教我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有时候本能的驱使往往比理性思考下的行动更为高效精准,这也是格里芬家一直以来的教育理念。从见到阿绝的第一眼起,我就做出了我的决定,我很确信,他就是我的本能,是我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人生目标。”安德斯有些急促地说到,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紧蹙的眉峰上,可以感受到他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做了怎样激烈的心理斗争。
对于安德斯说的这番话,洛绝的内心也不平静。他见过自卑的,认为自己的存在束缚了他的梦想的安德斯;见过害羞的,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话都说不利索的安德斯;也见过暴怒的,因为霍华德稍显轻薄的举动而急红了眼的安德斯;甚至还有位及元帅之位,稳重的,饱经风霜的安德斯……
可这样直白而热烈的情话,洛绝却是第一次从安德斯口中听到,他能感受到对方藏在情话下的真情实感,这样大胆,又是如此虔诚,只因是他,安德斯才愿意走出他的桎梏与不安,来到他身边。
洛绝有时会认为安德斯对他的喜欢不过是剧情所造成的必然,时常也会自我怀疑,仿佛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待的越久,感情就愈发不真切。可这些安德斯口中的这些话,并不是出自于他的笔下,至少在这一刻,安德斯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给予他虔诚的爱恋、不悔的决心以及对喜悦的痴迷的活生生的人。
而这个人早已冠上了洛绝的大名。
格蕾丝不知道洛绝有多么地百感交集,反正她现在很郁闷,没想到先动心思的是她儿子。就算她事先就知道这件事难办,但现在一看到安德斯的态度如此之坚定,她就感到无从下手。
“安德斯,可以麻烦你帮妈妈倒杯水吗?”格蕾丝没有正面回应安德斯,她打算支开他,单独和洛绝说几句话,让他知难而退。只要洛绝率先放弃,主动斩断了他们间的关系,这段恋情就构不成情投意合的基本条件,只能分崩离析。
对于怎样让年轻人认识到世界的残酷之处,她自有一套适用的说辞。
而安德斯显然不吃这一套,虽然他很敬重他的母亲,但不可否认的是,格蕾丝女士确实在试图营造她和洛绝的私人谈话空间,他可不认为格蕾丝单独支开他只是为了和洛绝随便谈谈。
哪怕怀疑他的母亲会对他的爱人不利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但洛绝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容置喙,他冒不起那个风险,而且格蕾丝的段数比起他们年轻人来说实在是高了太多。
这孩子,终归还是长大了啊,格蕾丝又欣慰又心酸地想,哪怕这孩子的成长体现在为了维护洛绝而与他的亲生母亲对峙。
“既然如此,我就不兜圈子,直话直说了,我不希望你们两人在一起。”格蕾丝一改之前的温柔做派,显出了格里芬家女主人的气度。
“母亲,这是为什么!”安德斯大惊失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上了惨白色,那双爱意还未消退的绿眸中仿佛也山雨欲来,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洛绝之前的推测并没有出错,他找到这两次穿越不同时间点的规律了。
第一次是高一,如果按书中的发展,霍华德会影响到他与安德斯的关系,虽然他不久后就领便当了,但他确实让安德斯对“洛绝”产生了误会,延缓了他们确认恋情的时间。
第二次就是现在的高三毕业季,如果按书中的发展,他应该会更早地见到格蕾丝,她在通过调查后,趁格里芬拜访祖父家时找上洛绝,并勒令他离开她儿子。书中的“洛绝”本想直接拒绝她,但格蕾丝非常自信地对“他”说:“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见不到我儿子,甚至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形势所逼,“洛绝”只好找了个理由和安德斯分手,并在格蕾丝的安排下躲了安德斯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格蕾丝还给安德斯安排了一个大家族的订婚对象,安德斯自是不愿的,可在与那个订婚对象见面后,安德斯才知道了真相。
因为她并不愿意成为家族的联姻筹码,而格蕾丝之前与她讲过这件事,希望她能成为填补安德斯心里空缺的那个人。可格蕾丝却没想到,这个刚烈的女孩转头就把她卖了。
事后在安德斯的一再追问下,格蕾丝才迫不得已说出了洛绝的藏身之地,为此他们母子还大吵了一架。最后的结果当然安德斯与洛绝重归于好了,但他们母子之间,却是永远地留下了难解的心结。
而之所以在第二次穿越时与格蕾丝见面的时间会发生偏移,定是与洛绝在第一次穿越时与书中不同的举动有关,他们的关系确定的越早,误会越少,感情就愈深,也就形成了格蕾丝不同的对待方式,格蕾丝自然不能贸贸然地将自己儿子如此看重的初恋随意处置,她最在意的,还是他儿子。
所以,根据这个规律,在结合他对自己所写的零碎记忆,洛绝大致可以推测出之后的时间点会落在哪里了,而在这次的问题被解决掉后,他的下一次穿越就将到来了。
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格蕾丝看着安德斯难过的样子,心绞成了一团,但随即她又狠下心来,继续说到:“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世?我记得你小时候还问我为什么你会没有外婆和外公,但我一直对你闪烁其词,你都这么大了,也差不多能猜到了吧。”
安德斯有些疑惑,这与他们刚才所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我和洛绝一样,都是孤儿。”
不等安德斯和洛绝有所反应,格蕾丝接着说到:
“但与他不同的是,我并没有他那样好的好运,能够有幸被纳利亚高中的校长所赏识,说起来也并没有他那么聪明,学习成绩一点都不好,最擅长的就是做菜和一些缝缝补补的技巧,还是跟着孤儿院的老院长学的。”
“我的少年时代,简单而平凡,就好像,在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够窥见之后平淡的人生。”
格蕾丝有些好笑地说到:“你知道我和你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吗?你爷爷很看重格里芬家的荣誉,你爸爸年纪轻轻的就被他赶出了家门,一分钱都不给他。说是不在军中混出个名堂,哪来的脸回来统领全帝国最强大的银狼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