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那双手休息好一阵,温钰眼前才渐渐明亮起来:“桓楚?你一直在这?”
没想到他送来舒无畏案卷后还在,温钰原以为守在身边的是青鸾呢。
陆桓楚点了点头:“臣想着陛下或许还有吩咐,再进来时看陛下已睡着了,就一直守护在侧。”
身上盖一件斗篷,显然是陆桓楚给他披上的。暮色中的世子按剑而立,他的剑和世世代代的风行营首领一样只为天子而拔,他本人也挺拔如一柄鞘中利剑;但他看向温钰的目光却是极温和的。风行营亦是皇帝近卫,他一个世子不回封国,却长久守护天子身边,令温钰有些感慨感动。
“世子坐吧,不必拘谨。”温钰咳了一声,让青鸾去准备些茶食来。很快茶点来了,温钰让陆桓楚在自己身侧坐下,问他:“世子离国有几年了?”
“自入侍后一直留居颖都至今。”陆桓楚答。
温钰好奇道:“那不也得有十多年啦?这期间一直不回宁国,国中父老岂不惦念?”
微微一笑,陆桓楚说:“臣的父母常来觐京,臣也就时常能见。”
“十多年都在京中……”温钰沉吟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事,当即兴奋地问他:“那世子十年前是否认识舒无畏?”
“臣当然认得。”陆桓楚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陛下好像对舒无畏特别感兴趣?”
哎呀糟糕,忘了陆桓楚和顺德帝也有不能于外人道的故事,现在自己要是敢说是,这个密探头子搞不好要翻脸……
温钰当即一口咬定地否认:“朕绝没有。”
“陛下一贯多情。”陆桓楚却悠悠地叹:“便是对谁又有兴趣也不奇怪——也强于一心只惦记百里长蹊。”
“……”
看来陆桓楚和百里长蹊的积怨很深呀,温钰只觉吐槽无力:“世子实在是误会朕了,朕与国师清清白白,并没有超出君臣的关系。”
“呵呵呵。”陆桓楚目光凉凉:“那百里长蹊怎么就爬到了龙床之上?”
“!!!”温钰几乎要抽搐,觉得自己今天多和陆桓楚说话真是错了。
好在陆桓楚又一次放过了他,言归正传:“十一年前诸侯质子入侍,桐州破天荒地送了少将军来,与我们一道在国子学读。”
国子学归属国子监,入学的都是父祖辈在三品以上的公卿子弟。一群公子哥儿不需担忧前程,闲极无聊总聚在一起喝酒打架,舒无畏就是经常被他们约架的那一个。
“约架?”温钰只觉匪夷所思:“朝廷将公卿子弟与诸侯子聚在一起研习学问本为彼此亲睦,将来好一起为国效力,为什么还要打架呢?”
陆桓楚看他一眼:“因为颖都的宗室大臣自视甚高,看外来质子都是乡下诸侯;舒无畏世代都是沙场上跑的,哪吃公卿排资倾轧的那一套——互相看不顺眼,自然就经常打了。”
桐州的少将军,打架自然是不惧的;但架不住公卿子弟人多又一个个都是地头蛇,所以偶尔也会吃亏。所以顺德帝第一次见着舒无畏时,他正被一群人摁在地上摩擦。
“……”
温钰只觉无语。以桐州在大乾朝的重要性来看,公卿子弟对未来的都护不去笼络而是找茬打架,也是够中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