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凉的水灵体吻上唇间撬开齿关,隐无欺身姿一抖,连手中的利剑都差点没拿稳,但反应还算迅速,又提剑反掠,一掌将面前这只水灵聚体的东西拍散,那人已被反掠削断脊骨,在剑气下飞跌出去撞碎几丈之后的假山,带出一路拖曳的痕迹,陷进花园深处。
战事已毕,亦不过瞬息之间。
玉珩韶只来得急看见那个青色的背影,打飞将臣,又消失在面前,而后面赶来护驾的御前侍卫和御林军还没能跑到近前。四处一片混乱,阿九虽然杀得激烈,但其实并没有杀几个人,只是杀得比较血腥而已。侍卫们都被吓破了胆,如今却看见皇帝陛下只身一人站在御花园莲池旁边,四处水迹斑斑一片狼藉,而他却衣角蹁跹,丝毫未伤,侍卫们都不由得叩拜起来高呼万岁。
真龙天子,果然是有守护的!妖魔不得侵身,便是将臣这样的地狱使者,也奈何不得。
皇帝陛下的威望前作未有的高涨,玉珩韶命人挖开花园起出将臣尸身。
将臣并没有死,他还躺在土里白痴一样的乐着,笑眯眯的脸上看不见半分暴戾,像是吃了三百斤蔗塘,甜得嘴都合不拢。他被隐无欺砍了两剑,小九尸体的脊椎都断成了三截,阿九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彻底不能动弹,不看脸的话,那身体真是惨不忍赌,连内脏都不齐全了,配上那一脸笑容真是让人头皮发麻的。
可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的!
一干侍卫没人敢上前碰他,玉珩韶立在他面前看了半响,气得胃疼。他摸了摸腰间玉佩,心中恨恨地想,这家伙果然是为了这玉佩里的守护来的,这会儿见了人,眼睛里都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可是为了见这守护,竟然真要杀他!哼!这混蛋玩意儿活该被劈得这么惨。
隐无欺也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白痴样的家伙。他只是隐去身形,却并没有回去玉璧里面。他太懒,自从在玉石里聚魂醒来,都不太喜欢动弹,也没兴趣恢复以往那些沉长的记忆,只按照得玉者得势的约定,成全那个女人的心愿保护他儿子到寿终正寝而已。非性命攸关,其他基本上都不闻不问。
可方才那个吻,却让他心潮翻涌。
唇舌交汇,气息甘美,那种爽到哭出来的滋味,是洞穿剑骨烫到剑魂深处的印记,怎么可能被雪藏遗忘。那么短暂的接触,他却已经念念不忘,现在竟还有些责怪自己反应太迅速,若是剑挥慢点儿……看着那张笑得那么蠢的脸,哼!隐无欺微微蹙眉,他终究有些不自在了。之前打散那个水灵的样子才是这家伙的本体容貌吧,生得那么漂亮,比玉珩韶身边那些姬妾好看多了,眼睛也亮晶晶的,是个越看越讨喜欢的东西。
隐无欺微微眯眼,整理心绪,还没有得出结果时,御林军已经将小九的尸身抬走了。
皇帝陛下气不过,对外宣称将臣那只妖魔已被帝王守护击杀,却命人将他抬去天牢最里间关了起来。不用给予医治,也不用给予喂食,直接扔进不见天日的黑牢里等死。
可将臣怎么可能会死……
本来就是个尸体,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被隐无欺砍伤的地方不是凡品刀剑的伤痕,愈合得没有那么快,身体缺失太多,阿九躺在黑暗里,任由耗子君和小白蛇给他补尸,心里却回味着那个短暂的吻。他趁那莲池水花落下时,集聚了一分真身上去,亲了那一下。
那滋味,同以前并无分别,真好。
隐无欺身形未变丝毫,真好。
那眸光依旧淡然,真好。
玉珩韶坏得真好。
现在已经确定,那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了,阿九非常稳得住,躺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外面巡查的守卫战兢兢地秉烛透过暗室小窗往里面瞅了几眼,看不清那妖魔的笑脸,却晃到有蛇鼠从那残缺的身体上钻过,吓破胆了样连滚带爬地去禀了皇帝。
玉珩韶青着脸去了天牢,看到那具爬满蛇鼠的尸身时,心里空了一下,站在门口抬不起脚来。
这是真的死了?也是,守护那么强的攻击下怎么可能没事!可他明明是只妖魔,抬进来时还一脸傻笑呢!这才晾着几天,就真死了?玉珩韶有点难以置信。
暗牢里便是撑了火把,也昏暗得很,那团跳动的火光照不到多远,侍卫和守卫都站在门外。皇帝陛下踉跄着走进去两步,说不上来心底是个什么感觉,就像一件珍贵而趁手又得意的兵器,忽然折了,惋惜心痛又或者愤怒不忿,各种滋味汇聚一堂。
这阴暗潮湿的地下牢狱里有具被蛇鼠啃噬的尸体,按理说应该一股霉腥之臭才是,可这里却偏偏没有半丝异味,仿若站在野外,而且那尸体上的耗子与蛇胆大到见人与火光,也不慌蹿,只慢悠悠地爬向墙角,隐匿在黑暗里去了,端是诡异。
走得近了,玉珩韶这才看见那张年轻白净的脸庞,虽没有生气,但安详地像是睡着了样,那本该破败的身躯,也被修复得完好无损,在那破损的衣衫下映在火光里,更显得肌肤细腻动人,他心中惊叹这妖魔的身体是如此令人称羡,又安稳了下来,到底不敢多做打搅,只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出去骂了声:“蠢货!”
牢室外面那一干人都趴跪于地,吓得冷汗淋漓。害得皇帝陛下心惊一回,一干守卫统统被打了几十鞭子才算消气,玉珩韶拂袖而去。牢室里面,一片静谧,却再没人敢开窗去看,也再不会有人去过问里面那位的死活。
而此时的阿九正懒散地躺靠在一方青玉石床上,一脸兴味地瞧着那个端坐在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