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禁制解了,那个巨大的惊雷光球散开,却什么也没留下,烛龙隐龙都不见了,九重天上,有人欢喜有人忧。凌霄势力又分了四方,鸿钧圣人自立玉皇上帝,与西王母分具东西,帝俊妖仙只能屈居向北,后羽新众等分具南面,都以玉皇为尊。
通明殿无人,凌霄上就是鸿钧最大,又与西王母盟兑,要拨盘天地,再无人质疑。凌霄殿上神位重新洗盘,通明殿从此云层堆隐,再不可提及。
好在圣人还是看得起二十八宿的,给他们起令空天星象罗盘,掌控人间各界各族兴衰运势。不大不小的官衔,不忙不闲的工作。
十二生肖都不能再与人亲近,亲近则悖时本心。
十二生肖作为神将,为了应誓,都自愿投入谶语咒怨中,轮回本族,受人类三百年折辱,让人侧底忘却以往尊容,才可复位。耗子君与白蛇君,承担了背叛与厌恶,时常出没人的地盘,却又不得与人亲近,蛇鼠一窝,鼠盗粮,蛇食鼠,穿行于地面之下,沾满污秽与诅咒的毒。老虎承担人之惧恨,见则厮杀。犬戎君,承担了不受礼遇,以忠诚换取排泄为食,刺马君为坐骑,与山羊又鸟蛮牛豪猪并成六畜,供人圈养使用。猴子绒尾君放逐山林,供人逐之以食肉寝皮。
只有小白龙,从一开始就没同人怎么亲近过,在人类血脉里的记忆中本就印象模糊,便没受此难。白文溪旷工,满世界到处寻找烛龙的消息。他根本就不信阿九和隐无欺会受那女娲谶语业咒所制。
果然,白文溪花了一百多年时光,在一个临江半湖边上,寻到了捧着珍珠发呆的阿九。
他身上阴兵令之力已经卸下,化为一块黑金令牌,被仍在不远的泥坑里。白文溪看着那块尚有煞气流转的令牌,心底暗忖,难怪,黑白鬼王又下凌霄去了幽冥,连阎罗王都服归玉皇帐下,幽冥界从此也被凌霄掌控了。
白文溪在他身边静默了一刻。此时的阿九,一脸平静,看不出悲喜,但他眼都不眨一下,又像只失了魂的玩偶,白.皙的皮肤一如最初那么水嫩吹弹可破,墨黑的长发垂下身侧流进湖中,与水化为一体。愿力被他种了蟠桃给了西王母,如今他身上怕是只有水灵之力了吧。白文溪有些伤感,瞧阿九这模样,那隐尊大人怕是没了。
小白龙忍了忍,没忍住,终于上前作揖道:“殿下节哀。”
“嗳?”阿九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节什么哀?”
白文溪一怔,阿九握着珍珠笑了起来:“我只是在思考,他睡觉这些时日我要怎么过而已。”
这么说来隐尊大人还在咯!小白龙尴尬了一下,问:“殿下,那女娲谶语没有爆发么?”
阿九抓了抓头皮,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不是都自愿搞定了么?我谢谢你们了!搞那么多事!有那么严重么?瑶姬又没死,只是不能接传承而已,本来就只有一半,还被结缘婆婆塞给瑶姬自己受去了。”
白文溪:“……”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说清楚!
小白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那如此,我等该怎么办?”
阿九叹息一声,说:“天尊噬肉,地尊焚心,人类被天尊地尊啃噬得只剩一张皮囊,人皮之下,还剩什么,只有人自己知道了,你们经此一劫,断了这份牵挂也好,从此不必再做守护,爱咋咋地吧。”
“是。”
白文溪怔住,半响后,作揖离开了。
阿九看着小白龙离去的背影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毕竟他在这里已经发呆了一百多年,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
隐无欺不见了。
他是有预感的,只是一直都抓不准到底对不对,隐无欺掩藏得太好了。
在那场竭尽全力的欢爱后,隐无欺还在,他侧底放心了,底气十足地接纳了本体的全部力量,和化身融合了。可就在他感觉自己又精进很多,完全可以藐视女娲毒咒的时候,隐无欺却忽然拉着他说:“九,我有点累,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那时他还牵着他的手,计划再去哪儿玩呢,毕竟疯狂了好几天,江水泛潮,这处都成一盛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的,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回身想说抱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隐无欺站定在那里,又说:“会有点久,我等了你一万年,这回换你吧。”
阿九还有些怔,只觉得牵着那手,退了温热后,变得冰凉坚硬,他双手握住,试图给他暖回去,可是没用,隐无欺连手指都已经僵住,像是石晶雕像一般。阿九有点颤:“怎、怎么……?”
隐无欺还能笑:“我答应你保全自己,但是聚魂时间比较长,如果这期间,你同别人日久生情的话……那就不用叫醒我了。”
这什么鬼话!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瞪着眼,难以置信,他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这个。
“有什么不明白,就去找结缘婆婆吧,我没时间解释了。”隐无欺说完,便倾身吻了他一下。
那个吻很凉,像冰。
阿九听见了冰晶碎裂的轻响,然后面前这个人就碎了,碎成冰屑,扑面而来,像是被洒了一阵冰雾,他伸出的双手只接住了那颗裹在冰晶里的大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