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从外面进到后院时,这巨大的桃树下就只剩下阿九与隐无欺了,毕竟后卿来,肯定不是为了吃桃子,其他人都自觉的回避了。
阿九站在树下的长案前,一派安然,他显然并不在意后卿来此的目的,只是对他何以会与自己相似感到些好奇。后卿非常恭敬地朝阿九叩了一拜,起身又对隐无欺作了一揖,然后微笑着说:“后卿,有事须单独禀与烛龙殿下,还望隐龙殿下回避一刻。”
“须我回避,想来是与我相关?”阿九眉头一揪,隐无欺原本坐在案前,说话间起身行至阿九身边。阿九伸手一捞,将人搂进怀里:“呵!回避个屁!”他往后一退便抬腿坐在案子上,才冲后卿哼道:“有屁快放,没事就滚,别以为长得像我,就能与我攀上关系,就算真有什么关系,也不及他一丝毛发。”
隐无欺没有挣扎,顺从地坐在阿九腿上,半点没有主动回避的意思,还静静的看着后卿,后卿面色不愉,似乎咬着槽牙,但到底不敢与阿九争执,安静了一瞬,才说:“希望殿下不会后悔。”
“你且说来,我且听罢。”阿九沉下脸一声轻哼,他这化身修为尚浅,但那威势却远高于后卿这个金仙。后卿有些踌躇,那些话似乎当着隐无欺就说不出口样,阿九就有点不耐烦了:“呵,你该不会是诓了瑶姬,又想来离间我俩吧?”
本是一句玩笑般的胡掐,没想到竟然掐到了点上,后卿一脸颜色变幻莫测,终于停在了尴尬上。
隐无欺忽然笑了,道:“九天上下皆知阿九与我两情相许,想来能够离间我们的事,也无非就是阿九的身世。为了取信于人,地尊弄出你来,想必很是费了一番周折。”他抬眼看着后卿,那眸光中的笃定,让后卿不禁退了一步。
无欺剑不愧是无欺剑,冥尊佩剑,可听三界心音,就连地尊暗凤也规避不得,所以三界之内任何人物都不愿意与他靠得太近,毕竟任谁都会有点不愿被人窥探的秘密嘛。何况后卿只是一件什物,如何能在这位面前使出花样,行这一遭,不过是赌这位性情冷淡不屑于旁听罢了。换做从前,只要说是禀与谁知他绝对就自己走了,谁知现在都开口请他回避,他却无动于衷,简直可算是性情大变了。
后卿无语,阿九却比较好奇:“啥?我身世莫非还能跟地尊扯上关系呀?”
隐无欺十分淡然地拿起一只鲜桃,慢条斯理地细细清理桃上的绒毛,又瞧了后卿一眼,才叹:“他估计会说,你是暗凤与女娲之子,因为承载了暗凤对明凰,女娲对伏羲,的背叛,所以才会被抛弃于碧洛海下。”
阿九不禁一抖:“麻痹,劳资明明是碧落海泉眼儿所化,堂堂正正水之灵,怎么可能是那种腌臜东西!那鸟自己放火,是将脑子烧熟了么?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信!”
这话得几经思虑要如何出口才能更有把握,如今却被这样随便的牵扯出来,后卿脸都白了,隐无欺说的虽然不是全对,可也相差无几了。隐无欺又笑:“可毕竟,连自己的名声都搭上了,定然会有后着让你不得不信吧。”
阿九将怀里的人挪了挪,正脸对上:“那我就算信了又如何?谁是我爹和我要干什么,有直接的联系吗?”
“这也便是我欣赏你的地方。”隐无欺抬手,滑过他的眉端,啃了一口桃子,又上前嘬了他一口。唇角带着蜜桃的汁水,甜味儿直接漫到嘴里,阿九有丝呆滞。
这两深情对视,好像忘了还有后卿这么个家伙。后卿被这狗粮哽得要死,但好歹也要完成任务么,况且他这身体散发的气质本就有扰乱心智的作用,说什么不重要,信不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多说,一定要对方肯听他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
可是隐无欺显然不想让他说话,他这才开口,隐尊大人轻轻一哼,又道:“其实,我也很难分辨他心底想说的这些,到底真实与否,毕竟他只是个传话筒子。”
阿九舔了舔唇:“他说什么不重要,我本来也不想见他,只不过有点好奇他为什么像我,方才瞧了一眼,便已经知道了,那他就没有说话的必要了吧。”
后卿又被噎得一哽,咬了咬牙问:“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诓了瑶姬,而她又做了什么吗?”
“不想。”阿九就着隐无欺的手啃了一口桃子,边吃边笑:“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隐无欺道:“三个数,自己走吧。”
阿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
后卿张了张口:“殿下,难道就连一句……”
隐无欺道:“二。”
“……你们。”后卿赌气不走,他好歹也是金仙,这俩本体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化身,这点修为能将他如何呢!
“三。”阿九将手里的杯子一扬,看似将杯里的水酒洒了出来。后卿怕这其中有诈,连退三步不让酒水洒在身上,却一脚踩到凸出地面的桃树跟,被绊了一趔趄,竟然直接掉进了阿九那酒杯中。
阿九翻手将杯子放在桌案上,咂嘴:“你自己不走的!那就别走了。”
后卿虽与阿九相像,但他是经地尊千万遍提炼出来的,最是讨厌被泡在水中,而杯子里却还有半杯水酒,这下不仅被泡着,还伴随蚀骨消肉般的疼痛,后悔逞能小看了这俩也没用了。杯中的结界可作一个完整的小世界看,只不过这世界只有水酒而已,不论他如何叫喊,或者认错,或者辱骂,都毫无用处,外面隔界,根本就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