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冰珠·无欺之愿4(1 / 2)

红唇微弯,眸光潋滟,声音也很是熟黏,那个温柔又亲切的人好像回来了,阿九还有些发怔,有点像是做梦,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过那光滑的脸蛋。对方撑起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又躺回他臂弯去。

阿九顿时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的气氛简直容不下别人,蝶母啧了一声,就煽动着翅膀飞出去了。那越下轻倒是没察觉,迈着碎步赶到花棚里面,难得地情绪外露有点紧张:“阿九,那珠子消失了,突然间就不……。”他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阿九怀中还有那么大个人呢,顿时一哽,一下又忘了说什么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阿九头也没抬,现在他谁也不用问不用找了,就问怀里这个就行了。

越下轻也没多说,他其实挺想知道其中缘由,奈何人家正你侬我侬也不可能有心情作答,还不如乖觉些,等过段时日再去问问呢,所以就立刻收拾好情绪,那笑意又浮上脸来,从容地走出去了,仿佛刚才那个小跑一阵的老头儿不是他。

四周终于都安静下来,阿九俯下身,抵着额头看那双眼睛,问:“听说你耗费好几万年修为才将地心炉搬到火炎州的。”

“是呀。”隐无欺毫不别扭地回了,“很不容易呢!”

阿九心里顿时就滚烫滚烫的:“是为了等我吗?”

这个倒是让隐无欺沉吟了一下,才答:“准确的说,是等,刑天。”

阿九耳朵一红,哼哼道:“我就是。”隐无欺抬手挠了挠他的头顶,打击了一下:“遇见你时,并不知道你就是刑天。”阿九微微皱眉,他又说:“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你是刑天,刑天是个混蛋,你比他可爱多了。”

阿九直起身:“不是,你说刑天是混蛋,但是却耗费几万年修为去等他!为什么?”

隐无欺笑:“等他,还债!”小混蛋哑口无言,他又说:“他一刀斩魄灭了四子,却害我守着修罗界八千多年没有睡觉,你知道我多累么?”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还有些温软,不像生气,阿九缩着脖子很自觉地给他蹂捏肩膀。隐无欺非常享受地讲起了故事:“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将刑天从那些记忆里单拧出来恨一遍,想着遇见他时,一定要将他剜心剥皮剁了他那翅膀,放进鸣音阵里先吵一千年再说。”小混蛋听得起了冷汗,“可是时间越久,这种恨就变得无谓起来,后面这两千多年,我几乎需要日日都在地心炉里焚过一遍,才能有片刻安生,我就特别的想念,拾景的时候那些被拥抱着的安静夜晚。”

阿九又心酸起来,摸了摸他髻间,他还在喃喃自语,“我不知道遇见他会是什么情况,但是遇见了你,我本来是不想管你的。你虽然身中媚毒,又受乌金针刑,于我而言却也没有多大关系,可你身上有父神的气息,我便不能容忍你这样被人侮辱,哪怕我知道那是东篱君激将,还是出手救你。”所以才有后面的事。

其实这些,阿九都猜到了,他低头又对上那双眼睛:“不管怎么说,你到底还是和我在一起了。”

隐无欺坐起身来靠在他身上笑:“也许真是宿命,四子就算不死在你手里,也一样会死在别人手里,修罗界一样会有,我照样要守这八千年,我不将地心炉搬上火炎州,不与你相遇,不救你,不和你在一起,你可能不会回到一万年前也不会招我,那样的话,说不定现在可能还在地心炉里煎熬。”他侧头又亲了一下阿九,说:“我应该感谢你,不管你是刑天,还是阿九。”

阿九有些甜,又有点别扭,固执地说:“虽然刑天就是我,可,我先是阿九,然后才是刑天,是因为喜欢了你,才会去招惹你。”一阵静默,阿九突然想起那颗眼泪珠子,他问:“听红娘子说,你一万年前许了个愿。是什么?”

阿九有些激动,又有些别扭,觉得他的愿望肯定与刑天相关,自己默默地嫉妒了自己一把,然而隐无欺说:“好好睡一觉。”

“啊?”什么?睡一觉?阿九顿时转不过弯来:“这么简单,需要许愿?”

虽然不想打击他了,但隐尊大人还是实话实说:“那日给旧州塔封底完毕,有颗奇怪的水珠子夹在衣摆折痕里了,路过许愿池时,掉了出来,我就顺手扔进许愿池,红娘子说扔东西必须许愿,我想着一直睡眠不好,就随便许了个愿,希望有一天能好好睡一觉,如果有谁能助我完成此愿,那我将永远铭记与他的情谊,便是地心炉也不可焚毁。”

这么简单!这也太简单了!阿九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可好好睡一觉,对于隐无欺而言,并不简单,要无事可忧,无音可扰,才能好眠。阿九毁了修罗界,他没事了,去了地心炉焚了一遍,回到小像里,又安安静静的,这才睡了个好觉嘛。

隐无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说:“可这个简单的愿望直到刚才,得以实现!”所以这才记得我们之间那些不可描述的感情。

“实现了么?太好了。”阿九又将他搂进怀里,“以后我保证,天天好觉!”然后又想起珍珠崽崽,就蹭着脖子问:“那个崽子,你起名字了么?”

“我用心脉养的,九转灵珠,现在才一转,刚能说话,不可化形,尚未起名。”

阿九撇嘴:“都能用你的身体乱蹦了,还才一转,那等九转是个什么德行!”

“好好养吧,应当比地尊法器厉害。”隐无欺在胸口摸了摸,“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阿九是个懒的,哪儿会想名字,他觉得九转灵珠已经够好听了呢:“干脆叫灵珠子!”

“灵珠子?也好。”

他俩个在花房里黏糊够了,走出来散步,看看这个即将空寂的地方。

大伙儿这才围了过来,桑晶镜又提小珍珠的师从问题。

隐无欺竟然答应了,阿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掌境大人立刻就乐呵呵地要寻个安静的地方给灵珠子炼个身体去了。越下轻才好奇的问起那颗带着愿望的珠子是怎么回事。

阿九说,那颗眼泪珠子上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化掉了。

大家在花圃举行了最后一次联欢会,就准备要传送去梦瑶川,过无妄海,下人间界了。阿九与隐无欺要亲自护送,顺便下界去玩一圈儿,毕竟过了万八千年,人间界的风景可算好起来了呢!

蝴蝶们几乎没什么行礼,都是空手的,蝶母飞在阿九身侧,说起这九天之上有什么好留恋的,大概就是这个阿九亲自搭建的花房了,现在却不好搬走。

鸣风环一听表示很简单,立刻就过去踹了四根支柱,翻转过来。花房四周的花藤长了这么多年,早就密密实实地捆住支架,成了固定的形状了,放在地上像只巨大的绿碗,她往里面施加了一个阵法,就将自己喜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都打包扔在里面了。反正蝴蝶不要嘛,她可喜欢吃了。

然后这货拧着腾蛇的胳膊:“去!给老娘背上。”

腾蛇很是无语,但却麻利的照办了。这货要跟着下去玩,已成定局,还要跟着他去找金河砚与萍逢草呢!甩不掉得好生伺候着。

进了梦瑶川,带翅膀的可以飞,但两条腿的都得走路,这货跳在花房上面坐着,就差甩鞭子抽牛了,还招呼大伙儿:“来来来,一起坐上来,别客气!”

花房很大,腾蛇在下面背着,从外面完全看不着他,还以为这绿碗是自己飘行的。毕竟是个能人,一把干力气还是有的,就朝阿九招呼:“别客气,我背得动。”

于是阿九与隐无欺还有越下轻都很舒适地坐上去了。

远远看着那几人,坐在一个绿色的花篮上,伴着一大群蝴蝶,跟着各种会飞的小虫子,一路浩浩荡荡地朝无妄海那边去了。

华月姬笑容甜美地靠在少昊君身上:“看来他们也是要下界去玩儿一趟了,这样的话,我们计划可以提前实行了。”

少昊微微皱眉,要对付盐母和蚩尤,他还是有些不忍,毕竟盐母肚子里那个,说不准是不是他的,可是看着那远去的那堆虫子,又冷下了心肠:“那就照计划进行吧。”

“哼,你们还真是一刻都不能安生。”西王母从后面走了出来。她陪着桑晶镜和越下轻游玩,哪知那两人竟然要去虫谷,高高在上的主母,是不可能屈尊降贵去虫谷那么低贱的地方的,就算名义上蝶母已经与她平齐,她也不会去拜会什么的,就算在凌霄殿里也没有八重蝶的神位的,所以将他们送到谷口,她就回来了。

这会儿撞见少昊子卿和华月姬又在搞鬼,心里更是厌烦,她冷傲地看着这两人。少昊还是父君!曾经为钟情盐母就薄待她的母亲,如今又为了华月姬,要整治盐母!都说他是这九霄之上少有的痴情男儿,当真是可笑得很!她不瞧对方脸上,只自顾痛快:“算计了妻子,又算计兄长,再算计情人,这世间,还有你少昊君不会算计的东西吗?”她瞥了眼华月姬,又笑:“哎,离了男人不能活,怪不得……啧。”

少昊君被堵得哑口无言。

“你住口!”华月姬几时受过这般难堪,气得要跳起来,却还得顾上主母威严:“在梦瑶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啧,何必动怒,你可以当我作犬吠!”西王母摇着腰肢,也朝无妄海那边过去了。“我也下去玩玩,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你看她,怎么也该教训一下!”华月姬可不想就此作罢。但少昊却忍了:“算了吧。毕竟金皇川势力也在你手中了,祝融与三阳都已成凡胎,大西和又同烛龙在一起,你也再训不着她的软处了。”

“抽她一顿总行吧!”华月姬不服。

少昊冷了冷眼:“你打不过她!”

华月姬一鞭子甩到他身上,恨声走了。

少昊君立在凌霄殿外,仰头看着那如山岳的宫銮,眯起了眼睛,看那金光旭旭的凌霄殿三字,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一把大火,烧得他五内俱焚,心如死灰,却又有更深刻的力量从那死灰底下喷涌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