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远处望了望,然后说:“你先上车,我告诉你。”
我们坐了进去,他关了车门,但是并没把车发动起来。
“我承认,第一次见到小荣,我就有那种感觉。她很纯很柔,看着她的样子就让人想欺负她。”
这是什么逻辑?
我没有打断他,听他说下去。
“这有点像有个很完美又很脆弱的花瓶摆在你面前,你很想要它,你把它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摔碎了。渐渐地你会觉得不堪重负,最后干脆就把它摔碎了,这样你也就解脱了。”
“你摔碎了它?”
他不作声。
我看着窗外,冷笑了两声。“你是学中文的吧。”我说。
他不解地看着我。
“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你的悲剧论倒是学得不错,但是这种事和你的理论挨得上边吗?我的脸上是不是写着‘弱智’两个字?”我盯住他问。
“说了你一定不会相信,”陈新说,“是小荣主动来找我的,我没有半点强迫她的意思,她是自愿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陈新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坦率态度,不像是在骗我。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些欲望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你不是也一样?我知道你喜欢石头,你想没想过,你念念不忘石头的时候我的感受?是的,我不该和小荣这样,但我不是圣人。我对小荣怎么样并不表示我不喜欢你了,我爱你的方式和爱小荣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你少跟我提‘爱’这个字。”我打断他,“你不过是在做买卖,告诉我,你给了小荣多少钱?”
“10万块。”他答道。
10万块,如此简单明了。
我开始相信,小荣也许采取了主动,她是被家里的重担逼上了绝路。她能怎么办?她只有牺牲她自己,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小荣现在在哪里?”
“我上班的时候她还在我家里。她不吃不喝,只是躺在床上哭。我束手无策,我没有想到这是她的第一次。”
我瞪大了眼睛,小荣和石头住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
“我也奇怪。”陈新看我吃惊的样子,说:“她和石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你以为石头会像你这样无耻?”我拉开车门要下车。
陈新拉住我,“你到哪去,我送你。”
我甩开他,“我们还有可能坐在一起吗?”我下了车。
“乔伊,”他把头探出车窗,叫住我,“我真的考虑过要娶你的。”
不仅是他不合时宜的这句话,还有他的用词,都激怒了我。“考虑过”,似乎这是一桩生意,要经过细致周密的权衡利弊,“考虑过”?我气极,反倒笑了出来,我回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我都在反省自己。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曾经想过把小荣推到陈新那一边去,而且也这么做了。我只是一心想着把石头夺过来,而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小荣的困境。10万块钱,如果我找亲戚朋友帮忙其实也能筹得到,但是我没有这么做,连想都没有想过。我眼睁睁地看着小荣掉进这个红尘陷阱而无动于衷。我义正辞严的指责陈新,我自己又比他高尚多少。说到底,我的私欲同样战胜了我的良知。
</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