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试探着说，“你现在回去，他们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那个男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对你妈真的称得上是一往情深。他自己的孩子早就去了国外，两个老人过得很寂寞。你妈一直被你出走的事情折磨着，你回去也是解开她的一个心结。”
“我不想再见到她。”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决绝，我不好再说什么。
我们到了一家低档一点的商场。他看上了一套花车甩卖的衣服，我反对，因为那还是前几年的款式，早就过时了。买过季的衣服还不如不买。
我们继续挑挑拣拣，但我们很难达成一致。他看中了的我不满意，我喜欢的他不肯买。以前石头的品味是很好的，可是现在，人穷志短，他的品味完全由衣服的标价左右着。我当然不怪他，但是心里不知怎么越来越不耐。看起来他也很烦躁。
好不容易又试穿了一款，我点头说还不错，但是价钱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卖衣服的小姐说：“这身衣服像是为你定做的一样，你看你女朋友都觉得好看。”
石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心里一痛，对卖衣服的小姐说：“我是他姐姐。”
卖衣服的小姐信以为真，感叹道：“有这样英俊的弟弟，是不是觉得很神气？”
“神气的是他。”我心情很糟，便接着瞎扯一气：“爹妈把漂亮的基因都遗传给了他，我做姐姐的生气都来不及，哪里神气得起来。”
石头把那套衣服买了，他拒绝我替他付帐，我不知道他手上的钱是哪里来的，他又转到女装区给小荣挑了一件淡绿色的小外套。虽然那衣服不贵，却燃起了我的嫉妒之火。他去收银台交钱的时候，我把那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那样式我并不钟意。但是等石头付款回来，我马上向他撒娇：“我也要你给我买一件。”
“你真的要？”他有些吃惊。
“我要。”
“这样式不适合你。你另外选一件，我送给你。”他大方地说。
“我就要这一件。”
他别过脸去轻轻笑了笑。我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他还是爽快地为我买下了。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宋亚文打过一个电话来，问晚上吃饭的时间地点，我告诉她石头就在我身边，她马上要石头接电话。我把手机递给石头。
“你好。”石头很从容地说，“是啊，好久没联系了。”这口气好像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听了一会儿对方说话，他又答：“当然是客随主便。”我看到他嘴角稍稍动了动，好像宋亚文就在眼前，他要对她表示礼貌的微笑：“明白。”又加了一句，“不介意我带女朋友一起来吧。”……他的笑意加深了一点：“当然不是乔伊。你知道我和乔伊的关系，大家都是朋友……好，一会儿见。”他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接过来，宋亚文问我：“石头的女朋友是谁？”
“见面你就知道了。”
“她说什么？”挂了电话，我问石头。
“她以为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他笑了笑。
“我也以为是。”我很随意地笑着，以玩笑的口气说。
他停下来，我也站住。
“我发现已经配不上你了。”他说。
“胡扯。”我笑了一声，“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用拿这种话来敷衍我。”
“我没有能力让你买衣服不看价钱。”
“哎，我是开玩笑的。”我连忙辩解。
他不看我，“我知道你是开玩笑。”
他说要回去等小荣，我又跟着他回他们的住处。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我有些后悔说了那句“买衣服不看价钱”的玩笑话，但是对他来说这真的不是难事，只要他去认他母亲。我相信他迟早会去认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过结是化解不开的？
天快黑的时候，小荣回来了。石头告诉她，他以前的同学请吃饭，想要带她一起去。
“我也要去？”小荣紧张地问。
“不想去？”石头问。
“你们同学聚会，我又不熟，夹在中间还影响你们说话。而且，”小荣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石头温和地问。
“而且，”小荣有些吞吞吐吐地，“我没有什么衣服穿得出去。”
石头把给她买的衣服拿给她。
小荣睁大眼睛，兴奋得脸都红了，马上把衣服穿了起来。那种小草抽芽似的嫩绿，真的很衬她纯净的气质。石头其实很懂挑衣服的。
“石头也给我买了一件。”我从袋子里拿出我的那一件给小荣看。
她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心无芥蒂地说：“小伊姐你也穿上，我们一起走出去。”
我只好笑了，“那不是撞衫了。”把衣服又收了起来。
“什么叫撞衫？”小荣一脸天真的问。</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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