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答。
我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衣锦才能还乡,换了我是他,也会这么做吧。
“和她相处下来,发现她好纯。”石头说,“纯得让人不忍心伤害她半根毫毛。”
难道我是污流浊水,抑或是钢筋铁骨,可以任意伤害?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新的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陈新来了。他没有下车,只是从里面把助手席旁的车门打开,然后坐在车里等着。
石头看了看那辆小车,对我挥挥手,说:“走吧。”
我钻进了陈新的车里。
“那人就是你刚刚保出来的石头?”陈新问。
“是的。”
陈新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我。
“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我拉下座位前面的镜子,看了看,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任谁也瞒不过。
“我下个星期把钱还给你。”我说。
“不着急,我又不等钱用。”
“那个擦鞋妹是他的女朋友?”陈新又问。
“是的。”
又过了一会儿,陈新说:“那么你呢?”
“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我说。
“哦。”他说。
我们不再交谈。
“她长得还是蛮漂亮的。”陈新突然又说。
“谁?”
“那个擦鞋妹。”
“是吗?”我有些意外,“我没注意。”我真的没有注意小荣的长相。
“可惜没有好好打扮一下。”
我回过神来,“你看上她了?”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纤尘不染的一双眼睛。”
我努力回忆小荣的一双眼睛。
慢慢的,我又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你不觉得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这样赞美另一个女孩子的长相很不合适?”我迟疑地说。
陈新笑了起来,“你的反应这么慢。”他说。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反应是够慢的,而且并没有醋意。
“和你在一起,有时候甚至都忘了你的性别。”陈新说。
我要开口。陈新又说:
“别急,这是夸奖,不是说你没有女性魅力。”
“这怎么是夸奖?”
“就是说,”陈新在找字眼,“你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么小心眼,和你在一起不用有很多顾忌,让人很放松很自在。”
“也就是说,”我说,“我们不来电。”
“我喜欢你,相当喜欢。”陈新又加了一句:“刚才看见你哭我很心疼。”
他把我送到家,我们说过再见,我开门进去,他又叫住我。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他很期待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好。”
回到家,冲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却睡不着。想起石头的那张硬木板床,那间空空荡荡的小房子,心里难受极了。这十年他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他的眼神怎么会那么冰冷?他吻了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我的感情和十年前相比并没有改变,也许还会更进一步?不过,那个擦鞋妹……他到底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那个擦鞋妹多一点?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忽略了一个细节,石头和小荣的房间里摆着的是两张小床,而不是一张大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有两张分开的床……
首要的问题是给石头找一份工作。想来想去,没有好办法。不知不觉中思绪又转到了陈新的身上。石头要是像陈新那样有钱就好了。
我忽然想起了石头的母亲,这十年来,他母亲和那个男人一直相亲相爱着。那个男人的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石头有这样的阔太妈妈,还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想到这里,我放心地睡了过去。</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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