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刚回国对国内这些名流人士认识的还真没几个,被沈知带着见了王董事和他女儿送了礼物之后就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待着,虽然没见到何锦生,也猜到他不会来,但这毕竟是他的蓝水湾,她还是躲一躲。打算再等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提前走,不敢冒险。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她一个人坐在沙质的暗红色垂帘后,难免看起来有些落寞。有人眼尖认出她是沈知带来的,想上前攀谈。做媒体的,和人打交道是必备功课,可惜今天的陈晚满心思绪,不过三两句就把人打发了。
她想到了小时候,父亲常常会把她抱在膝间,抓着她的手带她写字。
她没有骗沈知,她写的字真的算不上好。她对书法这事实在没什么兴趣,往往没写几笔就到处玩。字没写几个,墨汁却是沾的到处都是,不过父亲也不生气,只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对于写字她唯一有兴趣的就是当她写好一副字兴致冲冲的拿去给何锦生显摆的时候,还记得有次她在书房坐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写出一副能看得过去的万寿无疆,满心欢喜的去找他,想让他夸夸她。
结果却是何锦生斜着眼角对着那字看了半天,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还行,翻译过来就是至少能认得出来写的什么。
她自知没什么天分,被他泼了冷水也只是稍稍难受一阵,下一次写出什么好字了又兴致冲冲的拿给他看,结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泼冷水。
蓝水湾那时候不过是父亲交给他经营的一家小酒店,却因跟他沾了关系,这三个字她练笔时就常常写,也是被他泼冷水泼的最多的字。
她虽对书法没什么兴趣,但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临摹了那么多大家的字帖,写出来的东西就算没有内在那股劲道但外表的框架还是挺像的。
虽算不上什么名作,但至少中规中矩,糊弄糊弄不懂的旁人也还是可以的。以前有许多父亲生意上的人夸她的写的好,夸得天花乱坠胡说一通,她也颇觉好笑。
昧着良心夸她字好的人不算少,但说她写的差的却只有父亲跟何锦生两人,父亲说她的字没有灵气失了格局,何锦生说她的字普普通通。
如今父亲早已不在,说她字普普通通的那个人却把她写过的字做成了他产业的标志。
陈晚想不明白,她就从未明白过何锦生在想什么。
想的远了,陈晚摇了摇头,回过神。未曾注意到隔着一层软纱有人在愣愣地盯着她看。
生日会上满是带着目的来的人,一眼望去倒是各有各的忙碌。
陈晚偷偷地抬眼打量了下,蓝水湾的外面看起来和五年前无甚所差,倒是里面,大概是重新装修过,结合了近代欧洲的一些风格,不似外面那么古色古香了。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勾勒着神秘图案的地毯,透明几净的大理石地板,飞阁之下垂悬着金丝的轻纱,蜿蜒的悬梯两侧缠绕着各种富丽的花,更奢丽了些,更堂皇了些,有些偏向上世纪的复古风了。除了一些模糊的格局外和五年前倒是没了再重合的地方。
沈知把她带进来后就不知道浪去哪了,陈晚有些无聊,想找找他,给他说声就提前走。
起身离开,穿过嬉笑作势的人群,四处看了看,总算在长廊后的楼梯口看到一袭黑色礼服的沈知在和旁人说着什么,抬步向他走去,没走两步,却被身后传来有些尖利的女声叫住。
“晚清!”
晚清?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有一丝恍惚,大概是听错了,恍惚后就接着往前走,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迫使她转回去。
光影绰绰间,入眼是一张化了大浓妆的脸,妆感虽然重却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特别是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和胸口那对呼之欲出的嫩肉,陈晚挑了挑眉,原来没听错啊。
“晚清,真的是你啊,我刚刚看了半天了就觉得你很熟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来人连珠泡似的堵住了嘴,陈晚挣了挣手腕,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来人还在继续:“锦生知道你回来吗?不对,你既然来了蓝水湾那他一定知道了,这次你回来我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啊。”
陈晚讪笑着没有搭话,眉眼间全是淡漠,心里想着:这人还真是和五年前一样的烦。
五年前父亲还未出事,她还未改名时这苏琇就爱跟着她和何锦生后面,整天晚清晚清的叫,一开始她这么叫陈晚虽然不喜欢但也未觉得有什么,直到发现她叫那人也是锦生二字时,这才觉得她的叫法有多刺耳。
锦生,多亲近的称呼,连她都未曾叫过。
这般就更烦她了,可这苏琇整好似看不见样,或者说假装看不见,还是整天整天晚清晚清的跟在她后面叫,搞得好像她俩多好似的。
天地良心,她和这人除了隔着不知道几辈子的亲戚关系之外真的不熟。
“晚清,你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声,我和锦生好去接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