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踏进了南天门。
他方一进去,便听玉帝的声音洪钟响起:“杨戬,你回来了。”
杨戬微微一笑:“是,我来护驾。”
玉帝又道:“不必了,朕出来见你,见你们。”
法力将声音传的甚远,将战圈拖至六重天的两方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动作,面面相觑。
妖族想:杨戬回来了,这仗还能打?
天庭想:杨戬回来了,这仗还用打?
杨戬自南天门入,玉帝自瑶池出,二人行至六重天,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开始有人觉得不对了。
玉帝龙辇悬于众人头顶,杨戬立于洁白云层,众仙皆向玉帝聚拢护驾,杨戬声称自己为护驾而来,却没有动。
牛素素看了看玉帝王母,又看了看杨戬,犹豫片刻,跟着众仙站在了玉帝一边,她只觉得玉帝很不对劲,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杨戬的暗中部署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无论是董永、巴/特/尔还是哪吒、奎木狼,天上地下,他所有的暗棋都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除了她。
于是牛素素没有到他身边去。
玉帝一直在等杨戬回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问杨戬,而是问牛魔王:“妖族为何反朕?”
牛魔王在下界时一直忐忑,现在反而平静下来,镇定道:“神仙修炼,妖也修炼,为何神仙高高在上,对我妖族任意生杀?更有甚者,将我族人折辱为坐骑,同为天地生灵,我妖族不服!”
他身后妖族发出嘶吼:“不服!”
玉帝又看向杨婵,她牵着彦昌的手:“你为儿女私情反朕,将凡人扯进来做什么?”
杨婵还未开口,她身后已有凡人嚷道:“天为何不许我们活!”
玉帝闭眸片刻,了然道:“哦,北郡的人。”
他这时才看向杨戬,道:“司法天神,你抗旨了?”
杨婵道:“不是他,是我。”
玉帝冷笑:“朕当年不该留你们兄妹。”
他又将目光移开,看向那条盘桓在哪吒身侧的巨龙:“敖闰?”
敖闰化为人形,深拘一礼:“敖闰见过陛下。”
“你为何而来?龙族说要与朕划清界限,怎么,还不够?”
“小龙不代表西海,不代表龙族,只为私事,为我女儿……敖寸心。”
为我放在心头,百年呵护,却一朝身死的掌上明珠,讨个说法。
敖听心提出与天庭决裂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回应她的便是西海。
哪吒被派往龙族镇压叛军,实际上只是带了些人手兵围东海龙宫,然后按兵不动,偷溜进龙宫与聚在一起的几位龙王见了个面,算着时间返回天庭。
临走前,敖闰说:“我和你一起去。”
他褪去龙王冠冕,仅以父亲身份参与这场以下犯上的变革。
玉帝眉头微皱,好半天才想起敖寸心是谁,不屑道:“死不足惜。”
敖闰并不动怒,又化为龙身,绕在哪吒身侧,龙头高昂对着玉帝。
玉帝再去看哪吒、雷震子等几名叛仙:“你们呢?为何反朕啊?”
哪吒乾坤圈在指尖打了几个转儿,笑道:“反你就反你了,怎么废话那么多?这里这么多人,你还要一个一个问不成?”
玉帝点点头:“说得好。”
他眸中凶光毕露:“我先送你一程。”
玉帝说完这话,风云骤变,金光点点从他袖中流出,于上空汇成一个天字。
玉帝向下一指,天字向哪吒飞去。
第一个去拦的是站在玉帝这边的李靖,他完全是出自本能。
天字被收入宝塔之中,不出片刻将塔穿透,继续向哪吒去,金吒木吒也施法去拦,仍未拦住,哪吒面色一沉,将混天绫召回,对敖闰道:“退!”
敖闰听话的退下,红绫为屏,牢牢挡在哪吒身前。
天字不受阻碍,穿过混天绫。
玉帝这一招实在诡异,哪吒第一次遇到混天绫挡不住的东西,心里莫名一慌,攥紧了手中火尖枪就要迎上,却被人按住肩头,挡在了身后。
杨戬不知何时过来的,稳立于他身前,不动如山。
“二哥!”
杨戬手中拿着司法天神大印,周身同样泛起金光,天字触之即散,没在光里。
司法天神印同样带着天规的力量,玉帝虚空一抓,司法天神印碎,金光流向玉帝。
“杨戬,现在你又该如何?”
他并未从杨戬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杨戬一派镇定,略抬眸,半笑半嗔道:“陛下可以试试。”
“一个一个来未免太麻烦,诸位既然来了,便一起留下吧。”
天河帅印从哪吒身上飞出,飞向玉帝,哪吒心道不好,伸手去拦却未抓住。
玉帝手握天河帅印,沉声道:“弱水。”
天河汹涌,天闸破,弱水却没有来。
玉帝怒道:“你也反朕?”
天规化为锁链,直奔天河,拴住弱水的身体,强行扯着她出天闸。
弱水用尽全力抗衡:“我……我不杀人。”
玉帝冷哼一声,弱水破闸而出,被拖拽着淹向众人,杨戬抛出了在西天得来的那尾金鲤。
金鲤迎风而长,先化龙,再化人,拥住了弱水。
弱水本以为自己又要吞噬生灵了,双眸紧闭,却落入一人怀抱,而后,听他温柔道:“弱水,别怕。”
弱水睁开眼,天蓬望着她,满眼温柔,抬手为她拭泪:“怎么哭了?”
他半身覆着金色龙鳞,如一尾人鱼。
杨戬轻笑一声,道了句:“金蝉子也会撒谎。”
天蓬道:“他没有撒谎,我当真不在此世。”
在这里的,只是一缕神魂。
他拥住弱水的时候,弱水身上的锁链便断了,玉帝道:“这不可能,没人能抗拒天规。”
天蓬牵起弱水的手,引着她回了天闸,化为巨龙封住闸口,对玉帝道:“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的,时至今日,陛下仍是不明白。”
杨戬也道:“陛下,你该明白了。”
他纵身一跃,手中寒芒刺向玉帝,玉帝看着他手中三尖两刃刀,突然想起千年前,三首蛟冲向自己的那一刻,于是他笑了:“朕以为你是冲着天规来的,想不到你只是为了杀朕。”
天规化为屏障挡在玉帝和王母身前,杨戬以下攻上,以身抗天,三尖两刃刀刺在坚不可摧的屏障上,再无法前进。
杨戬肺腑受创,喉头一甜,溢出一口血来。
玉帝道:“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七杀星与杨戬早有旧仇,举刀便上,一道雷劈下,雷震子振翅上前,与他战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