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一通忙,好不容易上了炕,张大翠胳膊肘捣鼓了一下。
“拴柱啊,今天大哥上工咋样?”
“你一弟媳妇老是盯着大伯子干啥?”赵拴柱倒是不至于怀疑自己媳妇什么的,纯粹就是一天累过之后眼皮子猛打架,不想闲聊而已。
“我跟你说个秘密啊……”张大翠小声说道。
“秘密?”
......
所谓秘密,自然是没有旁人晓得才叫秘密,像这种语句开始,到最后保准村头村尾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男人,也是卦的。
今天轮到大房做家里的活儿,张大菊见家里人都去上工后,便又搂着小儿子倒床上睡去了,鼾声震天,连东屋的老两口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
院子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朝里张望,来的路上特地去赵家田地那边远远的看了,没有她闺女。
张大娘估计赵家今天的留守大人是她闺女没跑了。
“大菊啊,大菊!”张大娘把屋门拍的啪啪响,“娘给你送了一条大草鱼!赶快开门!”
鱼?
张大菊鼾声一顿,从床上猛的坐起:啥鱼?
“大菊!”
“娘?”张大菊转头,她咋又来了?
开了门,张大娘一个侧身闪了进来,“大菊啊,你老是说娘偏心。你瞧,咱家今天得了几条鱼,娘可是挑了最大最肥的一条拿给你了。下次可不许再说你娘只心疼你弟不心疼你!”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她娘竟然给她送鱼,后边儿该不会没有好事儿等着吧?
这么多年下来,儿子都生了俩,对于自己的亲娘是个什么德性,张大菊心中比谁都有数。
这陡然看她娘真的提了一条肥嫩的大草鱼过来,张大菊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揉了两把眼,发现那草鱼在门旁边挂着,她脸上就浮起了笑。
“娘坐,您来坐,歇着!您说说,这人来了就成了,咋还带东西了?”张大菊笑容满面,“留着给娃他媳妇补补身子不好?”
说是这么说,可她手下却不停的把鱼拎起来放好,盖的严严实实的,争取让她娘没有反悔的机会。
“这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咋能就把你给忘了?”
张大娘拍了一把桌子,“对了,咱家还有好几条鱼,你这两天抽空回去,娘有要紧的事儿要跟你说。”
张大菊笑容一滞,“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呗,你也知道我家里这一摊事儿,活儿多着呢,哪能说走就走。”
“娘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话?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不信啊?我是傻了才会特地花几条大肥鱼去害我亲闺女!”
张大菊皱眉,说的也是,去就去吧,顶多就费点事儿。
“那我就明儿吧?明儿晚上吃完晚饭回去成不?”
张大娘白了她一眼,“自己娘家还能缺你一口饭吃?把女婿也给叫上,跟你爹喝几杯!”
张大菊也没怀疑,这白吃饭的好事儿可不多,指不定她娘跟弟媳婆媳斗法失败了得了失心疯了。
“成,那我明儿下午下工了跟你女婿直接过去!”张大菊点头,“对了,你俩外孙去不?”
不吃白不吃啊!
“那不成,谈正事儿呢,要带小娃娃多费劲儿?我乖孙还是在家学习好了。”
“那成吧。”
谈完后,张大娘就直接家去了。反正这东西也不是自己家的,自己跑个腿儿还能有更多的好处,为啥不干?
再说了,这是在自己家,难道还怕别人害了自己的闺女和女婿不成?
她张老婆子还不傻!
等赵拴田中午偷摸回来想去那边帮个忙的时候,正巧就被他媳妇儿给逮住了。
“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张大菊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放心,我不打你。”
赵拴田脖子一缩,心说我信了你的邪。
可他到底还是过去了,婆娘打自己无所谓,可要是迁怒把别人打了那就不好了。
“啥事儿啊,说吧,爷们都要去干活儿的,别瞎耽误我功夫!”
“我娘让咱明晚过去吃顿饭,你再陪我爹喝几杯,去不?”
“有酒?”赵拴田眼睛一亮,搓搓手笑道,“那成,肯定去!对了大菊,家里还有啥活儿要我忙的不?”
“没有,把饭拿给爹娘去吧。”张大菊把饭篮子收拾好,顺手就给塞了过去。
“好咧!”赵拴田乐颠颠的走了。
张大菊转头看到那边屋子有人出来,看到方秋洁朝着这边柔柔的笑,她一翻白眼就进屋去了。
第二天。
张大菊下工后还特地回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赵拴田催促道,“你快点儿,可别让咱爹娘等急了!”
张大菊哼了一声,有酒有肉就是爹娘了,你以前可都是老头子老太婆的叫的。
“行了别催了,走吧。”
赵小妹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的方知青香喷喷的远离,回去后还问了声她奶,“方知青大晚上的干啥去,她一大姑娘不害怕?”
“怕啥?”思及老大两口子去了丈母娘家,王芳出去看了看,嘴里嘀咕道:“不应该吧?”
方知青眼睛又没瞎,不至于豁出去吧?
想到下午路过小学,听说老张家的孩子快生了,那边把钟老师请过去吃顿饭,顺便给孩子想个好名字的事儿,王芳摇了摇头。
“小年轻啊……”说不定那俩蠢蛋就是个幌子呢?
过去的路上,方秋洁捏紧了手帕,觉得再也不能拖了。
上次去镇上打探消息的时候,意外得知了赵家村明年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为了这个名额,自己跑了好几个月才找到了一点关系,可那个主任却要她表示表示......
想到这儿,方秋洁咬了咬唇。
她一个下乡知青,在这边无依无靠的,能有什么表示?
再加上那个主任话说的也很明白,自己受够了这个破地方,最终下了狠心,眼睛一闭就豁出去了。
可谁知道那个主任就是个混蛋!
他竟然出尔反尔!
明明说过就一次,可后来他又以别的明目把自己叫过去好几次,每次都是那种事儿。
要不是他在外头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且对谁都不假辞色的,怕是自己早就被人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