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带来的徒弟做事很是妥善,将同行人安排着入住那些空了的房舍内,取出干粮和携带的物品生火做饭。
她和小姑娘则让老者领到了他和孙女的居所,那是一个用沙石垒成的房舍，房顶是用几道木头横摆上去的，因为日晒风蚀,已经有几根木头腐朽了。
屋里的陈设也简陋至极，只有几捆干柴，一把正在煮黑乎乎的看似是食物的陶罐，和两个被磨得光滑的树墩子。
即便如此，听那位柴莘小姑娘说,这也是她们村落里最好的屋舍了，若是村落里有什么贵客要住下,她爷爷便让人住他们的屋子,自己带着孙女随便找个破旧的屋角凑合一夜。
“几位姑娘，真是对不住啊。”领着她们进了屋，老者一面咳嗽,佝偻着腰轻叹道,“老朽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几位了。”
他有些局促不安，尤其是望见小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地杀了那几个闹事之徒,他唯恐她们会要他命似的，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并时刻留意她们,还把想上前跟凌舜说话的孙女往自己身后藏。
凌舜将他的谨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难得有机会住这样的屋舍，咱们住着体验体验滋味儿也是不错的，不过老人家也别怕，我们并非是恶人，不过见方才那些人嚣张跋扈，看不下去，教训教训罢了。”
她在天承门待了近百年，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敷衍一下荒漠独居的老人和小姑娘小少年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温婉地笑一笑，对面一直盯着她的柴莘就红了脸。
她是当真貌美，外界对于她的那些传言，绝没有言过其实。
“爷爷，我也觉得是那群人死有余辜的。”受了她的蛊惑，柴莘也开始为她说话，开解她爷爷道，“爷爷，咱们不想那些人了，现下为几位姑娘做吃的才是正经啊。她们走了那样久的路，早就该饿了。”
老者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颤颤巍巍地走到那悬挂置放在火焰上煮烧的陶罐旁，抖着手盛了几碗罐子里的东西，便唤柴莘将那些碗分发给她们。
“这是咱们这荒漠里的沙竹根，可好吃了，几位姐姐尝一尝。”柴莘小心翼翼地捧着东西来到她们面前，将东西一一地递给她们，笑着和她们解释说。
凌舜拿在手中看了看，见陶罐内一根被煮得稀烂的草根泛出绿色的汤水，沉淀得还有些许渣滓，眉头轻轻皱了皱，也未多言，仰脖一饮而尽。一旁的小姑娘见她如此，也将碗里的东西尽数吃了。
喝完，嘴里泛苦，一股子沙味儿也冲得她鼻腔内难受，她将罐子端在手里，笑着拉住柴莘问，“你们饿了渴了，就只吃这个？”
见柴莘轻轻地点了点头，凌舜叹了口气，怨不得这小姑娘面黄肌瘦的，总是喝这东西，谁能受的了。
柴莘见她神色不豫，以为她是吃不惯这些，便又急急追补道，“啊，我想起来了，姐姐，除了这个，还有沙提和沙枣，姐姐你要吃么？我去给你摘！”
说完就要走，凌舜笑着将她拉回来，摇头道，“不必了，看看天也不早了，你要是出去，这荒漠里指不定有什么呢。”
她这才收了想出门的想法，只是双手搅在一处，摇首道，“咱们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姐姐们的…姐姐…姐姐别嫌弃就好。”
自个儿孙女这副神色，就是有些羞于见人了，老者在一旁看着，也有些感慨。面前这些说是商队里的女人，穿得体面，生就一副富贵相，他的孙女儿却自小要在这荒漠地里受尽苦楚。
想一想，他心里隐痛，丢下拐杖便跪在凌舜面前，“姑娘…老朽如今半截身子都要入了沙土了，只是这个孙儿放心不下，姑娘能否将她带出去？”
便是将她带了出去，又能带去哪里。莫不是要将她带回天承门么？可天承门刚过选试，以掌首的意思，必不会让她们将这小姑娘收入门下。
凌舜深知掌首秉性，蹙眉过了好一会儿，才轻道，“老人家起来吧。这件事，我们会好生考虑妥当了，再将小莘姑娘带回去。”
听见她爷爷说完让凌舜带她回去，便见凌舜皱眉，柴莘以为这位美貌人又亲切的姐姐是嫌弃她，不想带她走的，如今听她重新这样说，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明亮的双眸含笑，一直盯着凌舜。
及至她爷爷将她唤去歇息，她才恋恋不舍地望一眼凌舜，到了一扇木门隔着的隔壁屋舍歇息。
一扇粗陋的木门，隔不了音，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小姑娘指了指外间，自个儿走了出去，凌舜会意她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随着她跟了出去。
她们走到一处枯树堆底下站住，天色慢慢黑下来，覆盖了整个荒漠，四周一片漆黑，天边的霞光与沙地茭白的边际结在了一处，一股渗人的冷意慢慢席卷浸到人心底。
凌舜随手祭出形气，将枯树底下的树枝聚拢，掌中凝出一团火将那堆枯树枝点燃。
火光照亮了她们周边，小姑娘转过身，白白嫩嫩的脸上透着几分委屈，对着她，慢慢吐出一点舌尖。
火舌跳跃闪烁间，她粉嫩的软软的舌尖压着洁白的贝齿，唇齿之间水气氤氲，能看见她软软的舌尖底下压了一颗黑乎乎的东西。
凌舜心知肚明那一定是方才柴莘给她们喝的那沙竹根没有清洗干净，里头夹杂了什么东西，让小姑娘吃着了，也不知硌没硌到牙，当时她碍着情分，一句话不说，等到这时候再来跟她吐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