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弘历突然问起皇后近来嗜睡之事。太医那儿的记档他也都瞧了,心中想来产妇还是需要多走动走动。
这不,趁着难得闲暇,弘历尊口一开便邀了皇后同去西湖赏景。对此,富察容音自是求之不得。还特地征询皇上是否只邀她一人相伴。弘历握住她微凉的手用自己掌心的余温暖着,眉眼间柔情肆意。无需多言便可心领神会。
“如今水患最为严重的郡县都在修筑堤坝,剩下几个受灾小些的村镇,只等工部批下石沙用度便可动工。”沿着西湖岸一路行来,弘昼喋喋不休的在皇帝耳旁说着前些日子的治水往事。明明是游览西湖,却有些朝堂议事的味道。
尔晴扶着皇后就跟在那两人身后,鞋底踩着西湖边微微潮湿的青石路,淤泞的踏步声也没能阻下前方二位满脑的朝政。
尔晴再去瞧皇后的脸,只见那如玉般的美人,眉眼间皆是淡淡的寂寥。
“这次江南的水患,你治理有方。确实替朕分忧不少。”弘历身着青灰苏缎龙纹暗补常服,手里摇着那墨竹花色的折扇。虽年过而立,但风度依然不减。听弘昼将治水之事说的井井有条,面上不由表露赞许。
“哪里的话,替皇上分忧乃是臣弟本分。臣弟能有今日的一番作为也多亏了皇兄当时的教诲。”弘昼的个头比弘历要高些,宽阔的脊背看起来竟比皇帝还要伟岸。只见那朗眉星目的青年勘勘低头一拱手,嗓音润泽且洪亮。拍起马屁更是得心应手。
“你能这般痛改前非,朕就放心了。不过你也得记得督促工部,该替老百姓修筑石坝的银两一分都不能少。不然这天下百姓会恨朕的。”谈笑间,弘历收起折扇隔空点一了下弘昼。是要他把事做全,做全也得做好。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牢牢督促。绝不让各部亏贪半分!”
见自己顽劣的兄弟总算有了长进,弘历颇感欣慰。只是今日说好了要陪皇后游湖,这会却同弘昼聊起了政事。
弘历顿下脚步,忽然想起了落于身后的发妻。翩翩回首便将目光移向那低着头观赏池中小鱼的皇后。
静默中弘历对弘昼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而后则轻柔揽住了皇后的肩。富察容音一回眸便是那双令她爱慕至深的眼。二人皆相视一笑,便如一对寻常夫妻似的往断桥上走去。
其余伺候的宫人都被遣到了十丈以外,唯有尔晴和李玉这样的贴身宫女太监,不敢靠近也不敢走远,只能站在那断桥头等着主子回来。
弘昼得了闲,转眼便瞧见了面无表情的她。脚下收不住似的朝她走近,也不避讳女人身旁的李玉,朗声笑道“尔晴姑娘看起来似乎不大开心?”
闻言,李玉眸子一转,也把视线落在了尔晴身上。说来他刚才倒还真没注意身旁女子的模样,要不是和亲王提起,他也不至于去多瞧一眼。现下倒是好奇和亲王什么时候这般心细如尘了。
尔晴并不知道自己吸引了两人的注目。没好气的侧过眼,黑亮的眸子幽幽望着那西湖边的一团蒲草说道“做人若是没有点眼力劲儿,同这湖边的蒲草有何两样。”
她的话不仅李玉听懂了,那没眼力劲儿的和亲王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弘昼走上前,硬是将他高大的身子挤在尔晴和李玉中间。李玉见状恭敬朝和亲王躬身一礼,识相的往边上退去。
弘昼用余光瞥见李玉走远,傲然的姿态瞬间放松下来。他也不知怎的,就是忍不住讨好似的凑近女子,在她身畔笑道“今儿可不是本王自己愿意跟来,只因皇上相邀,本王难以推辞才来的。你要怪也得怪桥上那位....”说着他扬了扬下巴,指着那桥上的二位。尔晴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皇帝正扶着皇后倚在桥栏处向湖岸观望呢。一瞬,尔晴匆忙敛下目光。深怕自己的眼神会惊扰那二位主子的雅兴。
弘昼瞧着她一会抬头一会低头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嘴角笑意更浓,伸臂便是将她拽去湖畔的石凳坐下。尔晴哪敢同他一个主子坐在一起,任凭弘昼拽了几下她的衣袖,她仍是站的笔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那片碧绿湖水。
湖岸清风拂过杨柳,荷塘里的荷花已结出了花苞。等花苞开了这西湖畔便又是另一番美景。
尔晴渐渐想起屋子里那日夜盼着弘昼带她离去的江璇儿,她盯着前方的花苞,装作不经意的询问他“江璇儿,,,,您打算怎么办?”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倒是让沉醉在西湖美景中的弘昼收了神。男子笑容不改,说出的话就如说着天气一般平常“怎么办?那女人不过是个倌罢了,还指望本王娶了不成?”
他语气随意,却带着讥讽。犹如一把烈火点着了尔晴的理智,再开口时,语气中不由带着厌恶“您别开口便折辱人,她可是江大人的养女!”
“呵,养女?”伸手理了理膝上那毫无褶皱的衣摆,弘昼眼底尽是不屑一顾“若是她被皇上看中了,那便是江袁景的养女。被我看上,她不过就是江家的一枚弃子。你认为江袁景那老狐狸还会认她?”
他的话让尔晴一时哑口,但想起昨晚房中那浓情蜜意的两人,尔晴冷冷说道“您若是兑现不了承诺,为何还要这般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