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用手轻轻的摸着那道疤,泪眼婆娑的抬起一点头,认真道:“苏叔叔是在担心将来没有玉佩还给我么?”
苏辄眼角微微一抽,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差一点就破了功,当下深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阿阮这么聪明为何会想不到我究竟想什么?那一刹感受到死亡的来临,不过短短一瞬,我脑中却想了很多,想到了母妃,想到了逝去的父王和大哥,想到了穷尽半生最后却未能完成的责任和使命······可是最让我害怕的却是将来再也见不到想见的那个人,害怕我死后,那个人是否会因此而伤心难过而痛哭·····更怕时间久了那个人会将我慢慢忘记······”
阮清听到前面,心中微微一痛,不禁垂下了眼睛,听到最后,又是禁不住愣怔了一下。
那个人?
柳怀素么?
然后便听到苏辄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阮不想知道是谁吗?”
阮清觉得没必要再问了,她明明都猜到答案了,干嘛多此一举?倒是王爷突然跟自己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是在表明遗憾没有将柳怀素带出来,反而带了她这个拖油瓶么?
既然如此,又为何把自己带出来?
想到这儿,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再次看向苏辄胸口的伤疤,迟疑半晌儿方艰难的问出了声:“这伤是如何来的?”
苏辄愣了一下,竟是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可见阮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当她心中领悟了他的意思。然心内终是对这小儿太过平静的反应有些气闷,一时也不愿搭话,成心也要晾她一晾。
苏辄不说话,阮清便是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疑。
是了,若非是事关他那位父皇,王爷如何会不愿开口告知,不回答也是怕她多想吧······如此,刚刚王爷说带着她在身边可做保命符竟是一点都没差了。
王爷也是怕带上柳怀素,会牵连柳怀素受伤,才强自克制住冲动,转而带上她不是么?
阮清略有些黯然的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抬起眼,冲苏辄浅浅一笑:“不是要我吃粥吗?苏叔叔却怎么不喂了?”
苏辄猛地转回脸,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当下重新端起碗,甚是温柔的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喂到她嘴边,看着她慢慢吃下,只觉得那吊了一路的心终于稳稳的落了回去。
杨太妃的谩骂算是白费了气力,非但没有令王爷痛彻前非,快刀斩乱麻,反而在见到柳怀素之后,更加坚定了王爷的不臣之心,竟是再也不愿委屈自己在北地艰难困苦,还要舍了心内愈演愈盛的渴望。
但终归是对杨太妃有了个交代,暂时可以摆脱一阵子不必要的烦扰,自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马车又行了半日,果然到了鸡岭镇。随行的护卫提前在镇上找了一家相对舒适的客栈,待下了车之后,阮清才发现半冬也被顺带着“掳”了来,一看到她立马瘪着嘴就要哭出来,看那双仍有些红的眼睛,想来这一路已经哭过几次了。可当再看到跟在阮清后面下车的定王时,那泡热腾腾的泪立马缩了回去,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个。
定王倒是想的周到,生怕到了北地没有趁手服侍的人,便将半冬一并带了来,可怜那胆小的姑娘大半夜被天四塞了嘴绑进马车里时,简直都要吓破了胆。后来知道是跟主子被定王一起掳来了北地,那满心的恐惧简直都要将车顶掀翻。
好个大胆狂妄的乱臣贼子,竟然半夜偷偷潜入郡王房中掳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皇上一定会集结军队讨伐你这乱臣贼子的!
可惜想到这话的时候嘴巴是被堵上的,等那堵在嘴里的布被取下时,原本那点子昂扬激愤的情绪也被耗尽了,只剩了无边的慌乱和无措。
此时此刻,能想到的也只有拼了这条贱命也要在这乱臣贼子的魔掌之下如何保全自己主子而已。
所以,看清事实的半冬姑娘,为了不会因控制不住情绪一时激怒了那乱臣贼子而被杀人灭口,使得自家主子无依无靠,只能放低姿态立意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奴婢,伺候好自己主子便好。
苏辄显然很满意半冬姑娘的识时务,下车后顺理成章的指使着半冬去打水服侍她家主子洗漱。
半冬乖乖的去了。趁着苏辄在隔壁房间安排手下事务时,一边替阮清洗漱更衣,一边压低声音紧张道:“殿下可知定王为何要将殿下掳去北地?可是要用殿下威胁皇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