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端坐在座位上,阴阳怪气盯着秦雨曜,秦雨曜一脸向往盯着我,逸尘他们都是仿佛死掉一般的安静,正正当当钉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不言语。
这场面委实是有些尴尬,委实是有些冷场的死寂,特别是如今这样的场面,刚刚才死掉一屋子的人,然后平白无故冒了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出来,花若怜哭得幽魂一般,外加一个看店子已经吓傻的小二哥,手脚抖得快要抽筋。
我这人素来不信邪,也压根就不害怕被冷场,或者是被嘲笑之类的事。
这样子的情形,我在鼎泰宫里不晓得同我二哥之间已经演练过多少回,但是我很怕被大美人冷场,如果他冷了我的场,我会觉得自己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地位,会觉得他已经不再顾忌我的感受。
我急于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提了一下衣摆站起身,走到花若怜的身边去。
我蹲下身来视线与她平齐,柔声细语的安慰她:“花姑娘你还记得我吗?三年前你娘亲出殡的那一天我们见过面的,我姓薛。”
事情过去这样久,我猜花若怜不会认得我,谁料她抬眼瞧着我,突然嚎啕大哭着扑进我的怀里:“我认得,我爹生前最喜欢你,最喜欢你们泰山派,我爹之前常说,我们家若是将来能够成为第二个你们,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那一颗长发蓬乱的脑袋,磕头如捣蒜埋进我打开的两手之中,泪珠子犹如扯断了的丝线,止不住的噼啪落下,砸进我的手心里,她不停的缩着肩膀在哭,我的手心里就不停的在接她的泪水,很快我的手心里便积成了两捧尚带湿润余温的小水洼,我求救的回头看逸尘,希望他能过来帮我解个围,但逸尘完全没有留意到我的表示,只是自顾自在看秦雨曜。
我叹了一口气,我的本意是梅婴和云妩过来一个人解围就好,我一个大男人蹲在这里陪着个女子哭哭啼啼,我自己瞧着都奇怪,结果大美人不放口,梅婴和云妩直接晒我的场,最后还是柳慈出面才把我替换出来。
柳慈拉花若怜起身的时候,我抽空观察了一下柳慈的神情,我发现她在对待花若怜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就是一种由衷的放松和自然,而花若怜看柳慈的眼神,也是一种妹妹找到了姐姐的亲切感,大概女子们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子,因为性别相同沟通起来没困难,所以在事发突然的时候,就会不由自由把对方视为是与自己同一阵线的盟友,就会感到比异性更加值得信任。
柳慈出了面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她愿意暂时收留一下花若怜。
但她也是个人在屋檐下的身份,按照规矩这事得去请示玄夜。
唐晚词如果没有露面,这里玄夜第一大,他们的人都要听他的。
可是唐晚词露面了,这里一切与五行宫有关的示下,都要唐晚词来点头同意。
前一晚我看唐晚词对待苏幕遮的态度,大有赶尽杀绝图之后快的意思,但是今天对花若怜倒是挺有几分一宫之主的风范,唐晚词小小的点了一笔钱出来说,花若怜他们就护送到回五行宫之前,在回到五行宫之前,这钱留着给花若怜一个人用,到了五行宫的地界就得分道扬镳,因为他们五行宫不欢迎没邀请的人。
我看花若怜这样子,才死掉老爹又没人给她撑腰,基本上是唐晚词说甚么就是甚么,压根没有想要反驳他的意思,她之前是不是这样的性子我不清楚,但是看今儿晚上她的表现,我也基本能明白鸿鹄贼当年为何会选上她。
花若怜就是个典型的多金大小姐,没头脑没智慧耍傲全凭爹。
老爹一死她就是个提了线的木偶,总归要有个人出来摆布她。
花若怜的事情一解决,我便转向秦雨曜。
如果说花若怜是个棘手的刺猬,那秦雨曜就是颗烫手的山芋,他的事情若是处理的好,本少我还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的事情若是处理的不好,大概本少我就得跟着他一同沾包倒霉。
我重新回到座位上,叫他隔了我有一段距离站好:“少宫主,咱们面也见过了招呼也打过了,现在来说说正经事。”
秦雨曜跟个小姑娘似的,点着头很乖巧的道:“薛哥哥想问甚么我都告诉你。”
我哗啦一声打开飞云扇,摇了摇微微笑着道:“你们剑湖宫被少林灭了两年,我还以为你都已经死掉了,如今晓得你还活着当然很开心,不管怎么说当年你爹秦宫主也是带着你登门向我们求助过的,虽然我爹没有答应留你,但我们也都是各人为己,这事情你身为少宫主,更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对吧?”
“我当然明白啊!我娘亲当时就说,剑湖宫都快要灭了我爹才想着要找个地方把我送走躲起来,估计这事情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太大,只不过我爹的性子薛哥哥你也是晓得的,他就总是相信在这世界上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我笑了笑道:“为人父母嘛,总还是希望能给自己的子女留条后路的。”
秦雨曜不说话,我就继续道:“对了,这两年你都是怎样活下来的?”
秦雨曜搔了搔脑袋,极小声的嗫嚅了两句:“我又不会武功,坑蒙拐骗偷,当然是为了活下来甚么都做一些了。”
我大为震惊:“你的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吗?这都几年了?”
“本来是可以恢复的,我爹在藏书阁里找到了一本红衣至尊写得心法,我如果按照那上面写得法子,进行修炼和元力的炼化,慢慢就可以找回之前的武功,也可以把红衣至尊的元力提升一大个档次,结果好事都坏在少林的手里,因为少林来了所以这事就搁置了,我也没有机会可以修炼,就这样子了。”
“那之后呢?之后你也可以再回去找一下那本心法进行修炼啊。”
“后来剑湖宫被少林给灭了,藏书阁也被一把火烧掉了,所以心法也没了。”
“剑湖宫被灭之后你还回去过?”
“当然啊,难道鼎泰宫没了,薛哥哥你不会想要再回去瞧一眼吗?”
我清了清嗓子道:“关于我的事咱们日后可以再讨论,现在先说你的事。”
秦雨曜扁着嘴巴,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说了我一句:“真小气。”
我充耳不闻的道:“你今儿晚上怎么会在这里的?”
秦雨曜一脸茫然的道:“我不晓得啊,我瞧着这里好就进来了啊!”
“你甚么时候躲在那个角落里的,我们这样多的人怎么都没有瞧见你?”
“我天黑就进来了啊,你们都没瞧见我是你们的眼睛都有问题啊!”
我还没说话,毕天和云妩就异口同声道:“小屁孩你是不是欠抽!”
秦雨曜朝着他俩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你们那么多人还没有瞧见我,明明就是你们的眼睛有问题!有问题还不让人说啦!这甚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