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一天对于聚味厅来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聚味厅是个包罗了饭馆和客栈的综合性营业场所,饭馆在前客栈在后进出不同门,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前后两条路。
车子坏掉了这事情瞒不过去,玄夜对着柳慈和她师傅两个人,暴走的差点要用魔水灭了他们,大美人一直看他们略有不爽,所以下午便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偶尔还要煽风点火的诬陷他们两句,我还是主张能和平相处就不要打打杀杀,但是我自己又不方便出手,就叫逸尘和毕天两个人过去劝架。
玄夜本来武功就很不错,发起怒来武功更是不错,若不是有逸尘和毕天两个人,估计一个人根本拦不住他,柳慈和她师傅两个人,在原有的伤口基础上又多添了几道更加严重的新伤,因为没法继续赶路,所以晚上只有住在这里,等明天天亮请人过来抓紧时间快点修好才能赶路。
下午我和大美人从后院回来之后,聚味厅里又发生了一件人命案子。
玄冰教的老大惨死在后院客栈的大堂里,随他一同死掉的还有他的两个属下。
聚味厅的掌柜中午刚刚见识五色府的人和断魂帮的人在抢人,结果两个时辰之后又见识到人命案子,还是刚刚才杀掉的人,这下子直接抖的不成人形当场就厥了过去,他那看店子的小二哥,手脚利索的跑了趟医馆请了个郎中回来,一顿掐打捶咬下针灸,这才把人从生死线的边缘给抢救了过来,结果人刚救过来就听说,茅厕里面又死了一个,那掌柜的听到这消息,眼睛一翻紧锣密鼓又厥了一回。
两件人命案子,我和大美人都过去瞧了,发现跟我们先前的推断一字不差,果然还是出自五色府的手笔,结合中午的楚筱凝下午的兰佩紫,大美人很确定的说,五色府的人就是住在这客栈里面。
这话就算他不明说我也这样想,中午我是亲眼看到楚筱凝勒着缰绳策马而去的,但是她一个人骑马走,不代表她一定是离开了这里,别忘记她走的时候身后还有她妹妹楚筱柔,所以说楚筱凝的离开,极有可能是为了把她妹妹安全送走。
若下午兰佩紫没有露面,我几乎就要相信,我跟楚筱凝是偶然遇到,但是下午兰佩紫露面了,我就很有理由怀疑,五色府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然后在这两具尸体的旁边,又看到了五色府的毛笔和结字,能把杀人这件事做得如此不声不响,做得如此不紧不慢,我能断定五色府的人就是住在这间客栈里面。
聚味厅里死了人,晚上的生意状况就惨淡的很,整个饭馆的大堂里零星坐了几个散客,玄夜他们不跟我们一桌,单挑了个靠窗的角落,气氛诡异的坐在一齐,大美人吃饭的时候说晚上还有事,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带着梅婴和云妩要走,毕天因为不放心云妩也要跟着一齐去,大美人起先不同意,说不喜欢自己属下以外的人跟在身边,毕天为了给自己的随行找借口就说,那燕亦凡和宇文拓都没有去,尉迟谷主您身边看起来有点阴盛阳衰,阳刚气也不足,可以使唤的人手也不足,您就同意我跟着,我保证既不打探您的隐私,也不多嘴多舌碍着您做事成吗?
大美人拒绝了他,他就一再拿出自己在大美人面前表现过的身手,来为自己争取随行的地位,毕天一再为自己树立威信,大美人一再拒绝,后来大抵是赶时间没空跟他继续拗下去,大美人最终还是同意了毕天随行。
大美人他们一走,吉叔就说自己老了,熬不了夜了云云也自行回房,吉叔一走,宇文拓瞧着我这个断袖打心底里不自在,说了句薛公子慢用就想着拉燕亦凡一齐开溜,燕亦凡最近找到了组织,跟我和逸尘聊的比较欢,根本不搭理宇文拓,宇文拓碰了个意料之外的软钉子,哭丧着一张脸也自行回房。
这下子走的走忙的忙回房的回房,桌上只剩下我们三个,我提议要一坛酒过来,我们三个人边聊边喝,虽然我跟燕亦凡认识了有段时间,却没同他喝过酒,所以不晓得他酒量如何,我同逸尘喝过一回,就在从得月楼离开之前不久,他的酒量还算不错,就是喝得时候太矜持话也有点少,所以就显得不热闹。
我问燕亦凡喜欢喝甚么,他说都行随我,这个问题就不大好解决,随我的话就是喝花雕,可是逸尘对酒是有要求的,他不喜欢喝花雕,他还是喜欢喝白酒,我叫过小二哥问了下,他们店里如今都有些甚么酒,问过了才晓得只有陈年花雕,所以要喝就是喝花雕,要么就只能不喝。
我看逸尘也有点馋酒,一拍大腿道:“那就来一坛十五年花雕!要大坛的!”
燕亦凡的酒量没想到忒差劲,差到快跟宗震一个档次,至多喝了有三两,人就有点晕乎乎,几次同我说话几次把我错看成逸尘,后来那几杯都是把了一杯冷酒拿在手心里,直到用手温捂成了热的,我看着燕亦凡喝红脸趴在桌子上,突然有点想念我爹拿着烟袋锅子的样子,有点想念小魔女的伶牙俐齿,有点想念鼎泰宫里混合了烟叶和木质家具的气味,有点想念从云上云二楼望出去的风景。
我喝干了杯中酒甚是慨叹的道:“燕亦凡这兄弟酒量太差了。”
逸尘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还以为他多能喝,简直是浪费。”
我也附和着点头:“说得厉害其实一般。”
逸尘瞧了我一眼有些关心的道:“你也少喝点,如今五色府和五行宫的人都在你身边虎视眈眈,大家都不在我不能保证一个人能护得了你。”
我把手中的酒杯放下点点头:“我的酒量你放心。”
逸尘拿起我的酒杯瞧了一眼,然后冷冷的道:“喝完这杯再分你一杯,剩下坛子里面的都是我的,你今儿晚上适可而止吧。”
我歪头看着他轻笑:“没想到你一个活冰山还挺会疼人的。”
逸尘看着我低声道:“你这会子又不怕被别人听到了?”
我哼哼笑了两声:“你瞧瞧,这里哪里还有人在听了?”
整个大堂里灯火通明的空空如也,我都不晓得玄夜他们是何时离开的,我只晓得我刚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大堂里只剩下我们这一桌,然后我道:“还是把燕亦凡送回房吧,省得他待会爬起来耍酒疯。”
逸尘很坚决的摇头:“不行我不能离开你,要走一齐走。”
“哎呀没事啊,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你送他回去来回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本少总不会插上翅膀就飞走了,快去快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万一有五色府的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没事啊,实在打不过还可以用我毕生所学的说学逗唱来拖时间。”
逸尘默然了一会,一脸拿我没奈何的样子:“那我走了你不许再喝了。”
“我保证,你走的时候坛子里有多少酒,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少。”
他隔着燕亦凡倾身过来,在我的额头上飞快吻了一下:“你若真想喝,等五色府的事情解决完,我陪你喝上一整夜喝个够。”
我瞧着他领口上金线手绣的花纹道:“那你说话算话?”
“我说到的一定做到,做不到的我也不会说出来。”
我看着逸尘把燕亦凡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拖拽拽的拖出门去,一直到连影子都看不到才收回目光,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开始百无聊赖的捋大美人送我的坠子上的流苏穗头,捋了一遍再一遍,又放进手心里开始一根一根数线绳,这时我听到一个风骚入骨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下来:“薛公子,又是一个人啊,人家来陪陪你呀!”
我一抬头,兰佩紫就摇曳着她的薄纱,一屁股坐到了我的面前。
她还是满身的骚狐狸味,一张脸上涂脂抹粉,右手按在小腹上。
我猜大美人今儿应该下手不轻,她那里如今应该已经有淤青了。
我做出个礼貌的笑容道:“是呀本少又是一个人,兰姑娘不也是一个人吗?”
她神秘兮兮的一笑道:“人家可不是一个人哦,我们的人都在这客栈里呢。”
我笑了笑:“跟本少的猜测相符。”
  “薛公子你好厉害啊,竟然猜到我们在这里了。”
我打了个响指:“兰姑娘谬赞,于本少而言是小意思。”
兰佩紫又是神秘一笑:“不过薛公子猜错了,我们并没有住在这里,人家刚刚是骗你的。”
我好笑的道:“兰姑娘,你们五色府整日装神弄鬼的神出鬼没不累吗?”
“我们五色府主打的招牌就是神秘,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那你们做到了,你们现在可以说是整个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一个大阁主四个小阁主,何时出现,何时退场,何时杀人,何时攻击,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