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尤唱欢(1 / 2)

残月高挂夜已入阑,那烂衫人抱着丫鬟残缺不全的身体沉沉睡去,青衣银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摆脱了禅微的控制之后,她觉得心智明晰了许多,虽然无形中有一股强力,让她听命于这烂衫人,思维却稍稍独立了一些,她又开始问自己:“我到底是谁?”慢慢走近红冰蟾,想好好瞻仰这个魂牵梦绕的图腾。

突然那烂衫人一跃而起,突然伸手速度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我为何会在这里?”又指了指尸体再问“她是谁?”

此时的烂衫人神色凛凛目光如炬,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糊涂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银姬喉咙被卡的咯咯作响,自然甚么也说不出,那烂衫人见状松了一些手上力道,银姬忙道:“主……主人,你这是为何?”

那烂衫人轻轻一侧脸颊,瞅了瞅银姬的脸庞,怒容中闪过一丝不解放下了银姬:“主人?把你所见到的都如实道来。”

银姬虽然精神受控聪慧却丝毫不减,已经明白了原委心道:“早就听说弥天教有一种毒药,唤作土轮昼迷散,能让人白天疯癫晚上恢复正常,莫不是……”

想到这里她拱手,把那白日里从遇上老祖一直到洞中相谈,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那烂衫人听罢把手伸进丫鬟残尸的嘴巴里,果然掏出了一颗千年冰魄,盯着冰魄脸上疑云顿消,转过头又瞧了瞧银姬的身体肤色,果然是身中尸毒的模样更是大大放心,呵呵一笑道:“难怪我说腹中如此饱胀,如此说来我倒是误会你了。”

银姬倒身便拜:“主人这么说,实在折杀贱妾了。”

烂衫人一摆手道:“我身中奇毒只有晚上神志清醒,现在离日出只有三个时辰了,久在此处也不是法子,我俩先上去转转,不知你那旧主与教主对敌结果如何,如果教主受伤正好可以要挟他交出解药。”

银姬诺然,那烂衫人收好红蟾,两人便一齐飞身而起。

出了地洞夜晚的梅山微风阵阵树叶飒飒作响,如同海中波涛一般,然而再好的景致他们也无心观赏,径直来到溪边想找脚印行踪之类。

小溪边上卧着两具女尸,这两个女尸是五轮老祖的丫鬟,在恶斗中被内力所杀,禅微因为负伤便没有处理她们,女尸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旁边,还有一个小土包上面有一块碑,烂衫人一瞧见女尸双眼放光,银姬没理会他,径直走到那土堆前的碑前,见碑上刻着一行字轻声念了出来:“弥天教主五轮宗师柳清泉之墓。”

那烂衫人一听立刻抬起头,狠狠盯着银姬眼神中透出一种狂喜,接着仰天大笑,夜空中划过他的狂笑,林中的树叶声也成了陪衬,然后便见他扔下女尸扑到土堆前,疯狂的掘起土来,只见他双掌通红一插一拨,每次都掀起十几斤的松土。

烂衫人掘了一会终于触到老祖尸体,忙伸手在尸体身上乱翻。

一不小心他的烂袖勾到了尸体的发簪上,烂衫人着急死命一扯,竟将尸体的发簪扯下,老祖的头发也随之散开,突然在那发丝之中,有一物似乎隐于其中闪着金光,烂衫人拨开乱发,竟然翻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牌来。

烂衫人开始一脸惊讶,仿佛不能相信眼前所见,慢慢的脸上的讶异变成了狂喜,猛然站起身手舞足蹈起来嘟囔着道:“苍天所赐,苍天所赐。”

旁边的银姬以为他又毒发,正要说话,那烂衫人仿佛想起还要寻找解药,脸上的喜色瞬间凝重恢复正常,蹲下身来继续摸索,折腾了好一会烂衫人终于在尸体身上摸出一个小袋,那袋中装着数十个小瓶,他取出其中一个绿色小瓶,从其中掏出一粒药丸赶紧服下,神情释然的长吁一口气。

烂衫人收起金牌和小袋,突然回头问银姬:“你轻功如何?能赶长路否?”

银姬先是一怔道:“贱妾愚钝,唯有轻功还算过得去,只要红蟾在身边……”

那烂衫人一边把泥土胡乱往回堆一边道:“随我去趟蜀山!”

银姬点点头也拔剑帮他堆土,完事之后那烂衫人飘然而起,止不住的哈哈大笑,一瞬间那笑声已经有十几丈远了:“弥天落败!苍天有眼!”

弥天教教主落败,几家欢喜几家忧。

喜怒二使见教主落败性命难保,急忙死战逃开,方才与几位素衣苦斗了数百回合,二人体力已经不支,只好在附近旅店偷了两匹马往蜀山赶去,整整奔了一夜,路上各换了三匹马,终于在第二日的黄昏来到蜀山山脚。

两人下马便施展轻功,顺着山间石梯向上攀登,眼看便要奔到乾天门了,那怒使道:“喜婆娘,你说怪不怪,这山路上怎么一个教众都没有瞧见。”

此时两人已经踏上乾天门,喜使点点头:“我也感觉一路上气氛森然,咦?怎么连守天门的护旗使都不在了?”

怒使一指地上,血迹斑斑点点,瞧那颜色像是刚留下不久:“血迹!”

“难道教中有变?”

两人亮出兵刃,一路狂奔到坤地门,见有几个教中小厮挑着水桶往裁天神殿里去,怒使大吼一声,声大气足如雷贯耳,那几个小厮之前并没有瞧见他,被吓得齐齐打了个趔趄,其中一个一屁股坐到地上,水桶里的水洒了一地。

“站住!你们在做甚么?山道上的警戒弟兄哪里去了?”

其中一个还算机灵,定睛一瞧认得是喜怒使者,于是扑地便拜。

“禀报使爷,秦旗爷回来了,好厉害!把几个旗爷都伤了!他让小的们准备宴席说要大宴全教,山下的弟兄们有的来帮忙,有的奉命去通知……”

喜怒二使还没等他说完,已然勃然大怒,嗷的一声大叫:“这秦爷原是魄月门的护旗使,偷了五轮老祖的看家宝物逃下山去,老祖这次下山便是要寻这一位护旗使,小小护旗使也太猖狂了!”

原来这弥天教中,自教主以下除去三个嫡传弟子龙鳞、凤翎、凤翼,便是喜怒二使,下面还有东西南北四个节制使者,蜀山二峰中有一十六座山门,每个节制使者掌管四座,护旗使者便是在下面掌管单个山门的小头目。

说罢怒使将乌铁镏金杵一舞,一招罗汉撞钟向前一跃,喜使想要阻拦已然不及,只见怒使手挥大杵龇牙咧嘴,咿咿呀呀抢上裁天大殿的前阶,刚上两三级便闻到殿中渗出一股肉香,这怒使是个贪酒贪肉之人,走南闯北哪里的肉食没有尝过,这一次的香味却是与众不同,真可唤做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闻了,差点连口水都要滴下来,竟然停下脚步呆若木鸡,手中的乌铁镏金杵也差点把持不住。

不一会怒使回过神来,抖擞精神催轻功一点地,跳上了殿前门廊。

此时他的心思一半在魄月旗使者,另一半却在那人间美味上,正待要进门发现面前站着一人,还是个女子,手擎宝剑横眉怒目,那怒使定睛一瞧大吃一惊,这站在门口的正是青衣银姬。

怒使晓得她是那天山黑衣人的手下,想到黑衣人的厉害,紧皱的眉头沁出了汗珠,心道:“莫不是那黑衣人也在此处?他也晓得黑衣人受伤甚重,不太可能连夜跋山涉水,但还是忍不住往殿里张望,大殿里并没有甚么阴冷之气,只是殿中摆了一口大锅下面生着火,阵阵肉香便是从里面传出。”

怒使咽了一口口水再往锅后去瞧,那殿后立柱上绑着三个女子,仔细一瞧原来是五轮老祖的三个小妾,这几个女子素日里仗着老祖喜爱,作威作福欺辱教众,大家敢怒不敢言,绑了她们怒使心里倒是十分舒服,再向后瞧那殿后的龟鹤椅上坐着一人,眉清目秀长袍束冠一派书生打扮,那怒使揉揉眼睛仔细一瞧,整个脸都挤成一团,哇呀一声怪叫:“秦柱!”

端坐椅上的便是烂衫人,也便是盗取红蟾的弥天教魄月旗使,他姓秦名柱江湖上人称攒冰圣手,这龟鹤椅原是教主专用,怒使也只是在梦里坐过几次,秦柱只是一个比自己地位低出许多的护旗使,却胆敢如此嚣张,这怒使本来便好动怒,见此情形肺都给气炸了:“你吃了豹子胆!别以为套个袍子便是个人了!”

怒使说罢嗷的一声纵身跃过银姬,挥杵要直取秦柱。

银姬没料到他身形笨重身体还如此敏捷,匆忙亮剑使出一招春冰虎尾向上一扎,怒使随手向下一招莽父杖子便要格剑,银姬晓得他力大无比哪里敢硬接,身体轻轻向边上一侧,宝剑一拨一挺变刺为削要取他脚踝。

让银姬想不到的是,铁杵竟然也为力道突变,变扫为戳直取银姬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