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尘改(1 / 2)

说真的,我都不晓得我是怎样回到鼎泰宫的,我只记得自己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委实是像极了大美人,我只记得,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看到大美人在我面前盈盈孑立。

墨发未绾,拖着长长的重叠深衣,衣摆纷飞静静站在那里。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大美人最讨厌北方的寒冷,所以即便是拿把刀架在他的脖颈上以死相逼,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宁可死也绝不会同意,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到北方来的,但要说不是他又不太可能,换做其他人我或许会认错,但是大美人我绝对没可能会认错。

这些事情都太过蹊跷,蹊跷到有些梦幻,先是五色府,再来是夏张踢馆,然后我又不明不白跟人家动手过了几招,现如今竟然连大美人都牵扯进来了,真不晓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些甚么事,待会会不会有人进来告诉我说,我爹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爹,或者说小魔女其实是瀛洲的来客。

我试着动了一下,我的个亲娘四舅姥姥,这可真是太疼了,是了,伤在后背不疼才怪,接下来一大段时间我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清了清喉咙道:“慕藻?”

吧嗒吧嗒有脚步声绕着床栏跑过来,一个甜甜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来:“三哥,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可吓死我了!”

我费力的抬起一只胳膊指了指后背:“你哥我这里到底伤成甚么样子了?你瞧见了没?”

小魔女一把抓住我的手轻轻拉下来道:“当然瞧见了,伤的不太重,郎中说险的很,就差二寸,若是再深一寸就要伤到脊柱了,那便是要命的事了。”

“然后呢?”

“然后?哦对了,然后就是他说你要在床上呆满一个月,而且为了便于养伤口,你还得就这样子一直趴着才可以。”

“那伤口撕裂的程度怎么样?不会留下疤痕吧?”

本少我不怕疼,不怕受伤,也不怕死,我就怕身体上会留下触目的疤痕,如果身体上留下了疤痕,那么将来我每回照镜子时便都会瞧见,这事光是在脑袋里想一想都会觉得特别的闹心。

小魔女在我的身前俯下身子,认认真真又观察了我一回然后道:“三哥你就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就你放在抽屉里面那个,很香又不会油腻,膏体白白的,抹上去感觉凉凉的那个小盒子,你说可以消炎止痛祛疤痕的,我这两天一直都有在帮你抹啊,你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留下疤痕的。”

我晓得,她说得是大美人特制的玉骨膏,专门用来给我祛疤痕的。

原先大美人制的时候只是用来消炎止痛,后来又加了零陵香在里面,就能既消炎止痛又可以祛疤痕,长出一口气,关键时刻还是要有大美人在身边才能安心。

想了想又道:“这两天?怎么是这两天呢?”

小魔女又道:“当然是这两天啊,因为你都已经昏迷两天了。”

“那其他人呢?”

“都死掉了。”

“都死掉了?好好的怎么会都死掉了呢?”

“就是都死掉了啊,子骞哥哥带你回来的时候说得,他也受了重伤,如今郎中还在他那里,老爹也在呢。”

子骞是我这一回带出去的其中一个弟子,他家的祖上同我爷爷是世交,这孩子跟小魔女同年,生日比她稍大一些,所以小魔女管他叫声哥哥。

子骞的身手在这一众弟子里面算好的,人也比较勤恳努力,天资虽然弱一些,但是胜在后天比较用功,我忍着疼又道:“那子骞还说甚么了?”

小魔女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才道:“子骞哥哥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身上有几处很明显的刀伤,也没有说甚么,因为都没时间说啊,当时你的意识都不怎么清醒了,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心跳和呼吸都弱的抓不到,整个人都快冻成冰块了,子骞哥哥还在宫门口的时候,就在大声喊着让我们快点救你,然后又急急的说了一个甚么甚么府,是甚么府来着,反正老爹听到了的,我那时只顾着拖你进屋了没有听清楚哎,再就是说,你带出去的二十几个人都被他们给杀掉了,好像就说了这一些吧,我没有记得还听到别的甚么了。”

二十几个人,一瞬间就被人给全部杀掉了,这事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如此说来我昏迷之后,一定又是一场恶战,子骞大概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顶到了最后,只是为了能把我带回鼎泰宫,能给我留个全尸。

听到死掉人的消息,还会如此镇定自若的坐在这里,平静的叙述给我听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识得两个,一个是大美人,另一个就是小魔女。

我皱了皱眉头诧异的道:“刀伤?子骞是刀伤?不应该是剑伤吗?”

小魔女被我一问也有点吃不准:“应该就是刀伤吧?我看过他手臂上的那道伤口啊,伤口的边缘很整齐,周边又比较干净,伤口边缘的损伤也不太大,当然,小腹上那一刀还是挺触目惊心的,皮肉都外翻出来了,所以应该就是刀伤吧?”

“那被剑刺伤了又应该是个甚么样子?”

小魔女转着自己的桃花眼支吾了半天,也还是说了一句皮肉外翻边缘整齐。

“刀剑不分家,刀伤和剑伤的区别,以肉眼观察其实不太大,要想晓得到底是不是刀伤,就只有受伤的本人才最清楚。”

我一句话没说完房门就被人给推开,宗震的一张四方大脸,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角度出现在我的面前:“三少爷,老爷叫我过来问问您好些了没有,再就是老爷想叫您来判断一件事情。”

他刚刚蹲下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我搭在床沿上的胳膊,后背的伤口猛然间被外力强力的拉扯了一下,这会子疼得我龇牙咧嘴,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着更强烈的痛楚慢慢的道:“哎宗震,我说你下回蹲下的时候记得务必要轻一些,你三少爷我现如今这样子可不比从前,你这是诚心要搞谋杀啊。”

宗震瞧着我的痛苦嘿嘿一乐,搔着头发道:“那个,三少爷,我可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着急了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