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梦楼(1 / 2)

昨儿晚上晚饭时我二哥发飙,声情并茂讲了个江湖上听来的传闻。

在我二哥声情并茂的话本子里,江湖上新近出现的传闻是这样讲得,据说江湖上新近成立了一个门派,名字叫做苏州五色府,大本营就安置在苏州城里某条僻静又隐秘的小巷子之中,之所以叫做五色府,是因为这门派旗下的各个分支机构,都是依据了颜色来进行分类的。

五色府的门下共有五个不同颜色的分支机构,分别是翠色翠微阁,青色青莲阁,白色白焰阁,紫色紫霄阁,和墨色墨羽阁,其中又以紫霄阁阁主为大阁主,其余四阁的阁主排名不分先后。

五色府的行事流程是,宣战,抢劫,留毛笔,当然,这些都是听我二哥道听途说来的,截止到昨儿晚上,本少我还从未听闻过有这样一个门派,所以我发自内心对他讲得传闻的真实性表示严重的怀疑。

我怀疑他是不是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候神游太虚,然后错把梦境当做了现实,然后主观臆想添油加醋了一番之后,又跑来讲给我们大家听得,但是我可以质疑他他也可以质疑我,在他的矢口否认中,我只能选择不再质疑。

他给我们讲了一个三天之前发生的,据他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讲得时候小魔女听得格外认真,以至于到后半夜还赖在我的房里不肯走,非要我明儿早起出去给她落实一下,看看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二哥说过的话我素来不会信他半句,只有小魔女这种好奇心比较重的小孩子,才会选择偏听偏信他的说辞,我只好劝小魔女没必要当真。

据我二哥说,六天之前五色府下手的目标,选上了苏州城外的飞虹会馆。

飞虹会馆原先是个不起眼的小武馆,这两年实力有所提升,江湖地位也有所提升,属于刚刚兴起的小门派之一,加上他们馆主一家,整个会馆里至多也就是二十人左右,据说飞虹会馆的馆主手中,有本很好用的心法,因此飞虹会馆的崛起同这本心法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直接联系,而五色府的目标恰恰就是这本心法。

五天前,五色府神不知鬼不觉送了封朱墨宣战书上门,宣战书正正当当摆在放置秘笈的书阁门外,雪白的宣纸上书了血红色的大字,上面明白写着甚么时间会派人过来抢,会派几个人过来,就连一出一进的详细进攻路线,都特意在信纸上画了草图标了个明白。

飞虹会馆的馆主收到讯息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精心布局的防范工作,饶是如此还是败在了五色府的手中,秘笈照样丢,守门的弟子照样死,五色府的人想来就可以来想走就可以走,秘笈丢了,抢的人看到了却没有抓到,飞虹会馆很沮丧。

沮丧是小事,还有一件更加令人费解的事情是,死人的身边还放着一支蘸了人血的狼毫毛笔,那人的身边写着个大大的结字,血红色的大字写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在黑咕隆咚的暗夜里瞧上去,委实是有些触目又惊心。

我二哥讲完我就问他,为何这些事我们大家连听都没有听说,他却敢信誓旦旦拿项上人头做担保,保证这是一件真正发生过的事?

我二哥这人打小便有点思维混乱,我不逼他还好,一逼他便愈发的混乱不堪。

解释来解释去,也就只有那几句,一直不断重复的支离破碎的话,丝毫听不明白,他究竟是想要谴责五色府的行事,还是在赞扬五色府的为人。

我是懒得听他胡言乱语,我也没时间同他坐在饭桌旁边瞎耗时间,每天晚上睡前,我都要先监督小魔女做完五十个俯卧撑才算一天的结束,然后再例行公事给她编一个话本子讲完,才可以哄她去睡觉,不过今儿晚上的话本子多亏我二哥已经提前编好,我也可以偶尔偷懒一回。

所以今儿一大清早,我看着新入宫的弟子们练武的时候,抽空就把他说过的话大致整理了一下,又去解释给小魔女听。

我猜他那意思大概是这样的,五色府的几个阁主应该是联手行动,以至于进退得宜人赃俱获,这完全就要仰仗于他们之间的良好合作,五色府的人虽然是集体出动,但是每一次真正动手的都只有一个人。

能用一招解决的绝对不会用两招,能用狠招解决的绝对不会心软。

目标很直接,就是冲着看家秘笈而来,一切都是按照朱墨宣战书上写得来,不会临时变卦也不会擅自发挥,宣战书上画得进攻路线就是真正的进攻路线,就像事后会在守门人的尸体旁边留支毛笔,写个结字一样。

若我二哥说得都是真的,那么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游戏。

说是游戏也不恰当,游戏不会杀死人,只有阴谋才会杀死人。

可是五色府做到了,寓教于乐,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杀人越货。

你说五色府守信用也好,你说五色府残忍也罢,反正人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大喇喇走进来,又大喇喇抢了秘笈走出去,你明明看到却抓不住人,这只能说明你这门派的低能,话虽如此,但我宁可相信这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江湖上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永无宁日的腥风血雨。

只不过,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本少我要给自己新置办的文玩手串配珠子更重要。

说到文玩配饰,就不得不提一下浮梦楼,一年前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这个地方,你要问我对那里的印象如何,我就只有一句话要说,那句话叫做不合时宜,为甚么说是不合时宜,因为浮梦楼所处的那位置是真的不合时宜。

我头回到的时候,若不是因为转错了方向,也断不会走进那样一个,巷子两旁都林立满了香烛店档口的胡同里面去,而浮梦楼就是夹居在这样一条小胡同里。

门脸很小,小到露在街面上的,就只有一扇鎏金雕花的木头门。

那门上的色泽和雕花的式样都很古朴,有点老旧的感觉,但是不会过时,门楣上挂着个青铜制的八角风铃,风铃的铜芯里面吊了根长长的,看不出是甚么材质的丝线出来,其下又吊着个更加小巧的八角青铜风铃。

每每有人走进门的时候,便会不约而同碰到丝线,碰响丝线上的青铜风铃。

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管我是甚么时间来到这里,浮梦楼里的一切都好像是一直静止不动似的,在这里时间就像没有流逝过,一切都不会改变,这里就像是个时间和空间都相对静止的封闭的地方。

前世,今生,来世,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只是一个恒久存在的驿站。

浮梦楼的老板娘,也可以叫她做老板,反正这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永远是一身吊孝似的素白锦衣,和一个冷冰冰的老银面具,我还从没见到过她的脸,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只是来买珠子串手串而已,至于是否能够看到她的脸,至于是否能够见到她本人,于本少而言几乎没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