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风华烬(1 / 2)

这一晚上过得十分惊心动魄,这一晚上过得十分不能令我如意,若不是我打出拿秘笈作为交换的旗号,骗取下炎一对我暂时的信任,恐怕如今我早已待在十王殿的考罪石前等待考罪,或者也已同鬼差们打过照面预备要喝汤过桥。

狐狸精来得蹊跷走得也很匆忙,炎一离开之后她几乎没有同我说过话,好长时间都是四下里静得发憷,她除了拽着我的衣襟瞧伤口,便只是静静低头看着我,看得目光闪亮,看得笑意满面,我在她的注视下刷的红了脸,怀疑她之前是不是认得我,而我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认得她。

送我回集云堂的路上,她出其不意抚摸了一下我的脸,于是我的脸更红。

就这一个动作我便有更加充分的理由去怀疑她,怀疑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性别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样貌可以变,声音可以改,甚至身材也可以动手脚,唯有感觉是改变不了的,感觉这东西改变不了,正如同男子伪装再好也始终是个男子,因他们与生自带的感觉是隐藏不起来的,譬如三哥,譬如大美人。

只不过大美人比三哥修炼得更趋于完美,也更雌雄合体难以分辨,但雌雄莫辩只是一种人为纠正的平衡状态,大美人还是更倾向于男性化,我对此的理解是,因为市场有需求所以必须要存在,同仁义礼智信无关,同礼义廉耻也无关,狐狸精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应该是个男子。

对于放着现成的男子不爱做,偏要异装伪装成女子的,我尚未有幸得见。

这事不是心理问题,这事纯属无聊犯拧,我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虽然千羽不是这样子,但我还是愿意将狐狸精同他归类以便区分,千羽是自身性别认知有问题,而狐狸精明显是没事找抽型的瞎搅合。

我拖着满身的伤口回到集云堂的时候,逸尘震惊的有些发怒。

过度惊吓和失血失水导致我口渴难耐,捞起灌满热水的茶壶,咕嘟咕嘟大灌茶叶水,其间呛了一回又被烫了舌头,灌完水开始趴在逸尘面前的桌子上挺尸。

挺尸的感觉如同嚼蜡,艮悠悠的不痛快,逸尘问下手的是不是我二叔。

彼时我已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趴在桌子上点头,于是他抄了锜刀要去手刃我二叔给我报仇,我鼓了鼓劲好歹才能勉力握住他的手腕:“我都还没参加过灵溪大会,正好借这机会光明正大打败我二叔,给老爹和三哥报仇讨公道。”

逸尘气不忿,又给我讲了个更加撼动人心神的话本子。

说那天晚上他从鉴月阁走后,我二叔就到老宅子里去找过他,这事他一直没打算对我说实话,是因他觉得我已经失去至亲,不能再承受被他背叛的折磨,若他晓得会发生今晚的事,早就该把他晓得的真相告诉我。

经过一系列人吓人吓死人的灵异事件,经过一系列剪不断理更乱的对话,我总算琢磨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原来传说中的老先生就是我二叔,而被他觊觎已久的所谓秘笈,其实根本不晓得是不是确有其事,秘笈藏得很神秘,神秘到我家为了它家破人亡,秘笈藏得很神奇,我二叔也不晓得是不是在我身上,很多人以为的确存在,只是我护食不肯交出来,我二叔只要秘笈不管人命案子,我必须死。

从现在算起,距离灵溪大会开场还有十天,逸尘说从这里上路,赶过去至多五天,简单说我有五天的时间可以静养,事到如今我已是避无可避,大不了一死了之,最终也就是麻烦逸尘帮我收下尸:“逸尘哥哥,你以前不是说结局不重要过程才重要?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打得赢我二叔,可我也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人生不过是一场赌博,赌不赌得赢全看命格簿子里有没有誊上这一笔,但赌大赌小全凭自己的意思,反正我也没有秘笈,就去赌一把试试,赌输了我就认命。”

逸尘最终也没有说甚么,只是很平静的抱了我一下:“我尊重你的决定。”

在客栈退房的时候,恰巧碰到狐狸精他们也在退房,她的身边还有个小姑娘,约有十五六岁,歪马尾齐刘海,耳边鬓发打得碎,样貌还算温柔讨喜。

这段时间同狐狸精经常见面,她还帮我付钱买过东西,理应打个招呼。

她看到我对她摆手,远远点了点头微笑着同我打招呼,她身边的小姑娘看看我又看看她,踮起脚伏在她的耳边,很小声说了句甚么,狐狸精蹙起纤长的眉头摇头,那小姑娘便如同小禅一般,跺着脚扒开一侧的眼皮吐了吐舌头,狐狸精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又塞给她一个镀银的小铁盒。

退房之后逸尘便带着我和贵人一路赶往灵溪大会,炎一承诺我的请柬早就收到,上面敲着少林的篆字印章,中国红的纸面上用饱满的金色墨汁写着大大的九十九,今年的主办方还是少林,而我是炎一邀请的最后一个人。

我又想起逸尘说过,帮我抢请柬参加比赛的话,那时我为没有请柬头痛万分,如今倒好,我用本未知的秘笈换来张灵溪大会的请柬,虽然受了不少皮肉外伤可是很值,最起码我在炎一的面前成功挂了号,尽管需要付出的代价有可能是死。

出了客栈我们一行三人买了两匹马,我和贵人一匹逸尘自己一匹,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第四天的黄昏赶到灵溪大会的主会场,拿请柬办过入场手续才可以进场,过了酒仙桥就是醉雪亭,灵溪大会的主会场布置在醉雪亭的身后。

看台,红毯,主办方。

比武的台子已经高高架起,放眼望去看台上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我再次看到老熟人,来自五行宫的人妖男,每个人头上都像顶了一个巨大又鲜艳的花篮,打扮的花枝招展郁郁葱葱,从我这角度看过去,活像开春时节趴在树丫子间的虫卵。

峨嵋派的死女人一个都没有瞧见,想来慈云倒台伤了峨嵋的元气,估计新掌门遴选出来之前,炎一不会给她们任何脸面,武当的掌门敬德道长,只带了杜枫一个像样的弟子来这里撑门面,其余都长得歪瓜裂枣。

杜枫出场引起轰动,大片山呼海啸般的唏嘘声接踵而至,我回头瞧了一眼,在场的姑娘已经激动的乐不思蜀,若天气再热些大有要晕倒的架势,杜枫上场的时候远远同我打了个招呼,这下子又给我带来不少异样的白眼。

花名册我压根没有去拿,我本来也不是冲名次来的,有没有花名册都一样。

逸尘却不这样想,他说既然来了就要做到不虚此行,要为日后出道奠定基础。

所以他拿了我没拿,据他的小道消息,翠烟门,五行宫,恒山,衡山,华山,嵩山,都是这一届的主力门派,少林已经放话出来说今年不争第一。

是啊,炎一把时间精力都放在我的秘笈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争第一。

主办方是少林,协办方是恒山,他们掌门的坐席上从开场便一直空着。

南宫掌门没来,南宫墨也没来,坐席上只坐了他们的四大长老,开场后先是嵩山对华山,嵩山赢嵩山连战,嵩山对衡山,衡山赢嵩山下,然后才是翠烟门和五行宫,少林和武当分别对战。

南墙上的名次榜每轮都在更换,洒金的大红纸,人名招式名门派名不断更换。

翠烟门和五行宫,我暂时不想过招所以没有上场,嵩山华山和衡山,我分别对战了一轮赢得很轻松,武当已经交过手,没有必要再与他们对战,反正已经很不入流,我若主动挑战未免跌身价,再说我同杜枫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当真动起手来南宫墨那里也不好做交代,而炎一我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他比较好。

南宫墨还是没有露面,我不晓得他到底下了盘甚么棋,所以恒山连战的那几轮我也不敢轻易上场,我怕是个局中局不好抽身,轮到我和我二叔对战的时候,炎一在主办席上大放厥词报我的名,我听到报名立马飞身上台,台下有人诧异:“薛慕藻,她不是灭门的时候死掉了吗?怎么还活着啊?”

“没有死掉吧?好像一直活着的样子。”

“死掉了的!我们武当的师兄们可以做证!她是死掉了!可她哥哥还活着!”

“是吗?可是她哥哥不是叫薛慕滼吗?是个很有名气的断袖美男啊!”

“呃……这个……”

“可能是炎一大师报错名字了吧?哪里会有死人来参加比赛的?”

“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