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万香楼。
大美人的脚下满是瓷器被摔碎的碎片,瓷白色的青花色的,云妩弯腰收拾破碎的残片:“尉迟嘉人你发甚么失心疯!你这些瓷器可都是老娘我跑出去给你买回来的,麻烦你摔之前过问下我的意见!省得都摔没了还要我再去给你买!”
梅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道:“谷主,您交代的事我已经亲自探查过了。”
大美人的手臂支在妆台上,无力的扶着额头道:“说。”
梅婴又道:“谷外确实是留了薛姑娘手下的三个人,一人叫莫涯是南宫公子身边的门客,武器是两把小型板斧,咱们的人已经与他交过手了,战斗力较持久前期爆发力强耐力也还可以,轻功不错弱点是年纪有些大,体力支撑方面略显薄弱,一人叫小禅是个看起来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爱吃棠棣糖身边没有武器,没有看出身体上有习武的痕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暂时没有安排咱们的人与她交手,战斗力情况一概不详,还有一人打扮怪异装腔作势,妖妖媚媚不男不女,听说是五行宫土宫的人,身边最厉害的蛊毒是金蚕蛊。”
大美人听她说完又道:“只有这一些?其他的呢?”
梅婴想了想又道:“对了,五行宫的这人名叫千羽,大千世界的千羽毛的羽,喜欢薛姑娘身边的逸尘公子,而且据小禅姑娘说,在来的路上一直是他们两个人住在一齐,进谷之前薛姑娘为了这事还发过一回火,两个人吵了起来吵得很凶。”
“是哪一个跟慕藻吵起来的?”
“名叫千羽的那个。”
“那人的武功怎么样?”
梅婴摇了摇头道:“据派过去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说这人身手速度力量都一般的不能再一般,只有手中的毒蛊有些威慑力。”
大美人斜了斜目光道:“你现在就去把他给我带进来,另两个人派人控制住,坚决不能放进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杀掉,总之不要留下后患。”
梅婴躬身施礼:“我明白,谷主放心。”
“云妩也一齐过去。”
“老娘不去!”
大美人刚想开口梅婴又道:“可是谷主,那两个人可是薛姑娘的手下啊,您若是贸然下令杀掉他们,万因此一惹恼了薛姑娘,您要如何同她解释?”
“你能确定是慕藻手下的吗?可我听说这两个人一直跟在南宫公子身边的。”
梅婴再次躬身施礼:“还请谷主三思而后行,人死毕竟不能复生,即便人是南宫公子身边的,总还是跟着薛姑娘一齐过来的,她的面子您总是要给的,若处置不当闹得僵了,大家日后都不好相处。”想了想又加了句“况且薛姑娘的性子您也瞧出来了,她其实不是太好相与,也不是个受欺负的人。”
大美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先压着,事情了结的好就放他们一齐走,了结的不好就一并杀掉,恒山的南宫家不好惹咱们也惹不起,只要不动南宫公子的人身安全和利益,其他人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关系,五行宫的人先利用一下他的自身优势,利用完之后视情形而定,反正他们宫主每年都会扩招新弟子,这人就算是消失在我这里,他们宫主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来登门讨要说法。”
梅婴点了点头,大美人又道:“你们先不要过去接人,我还有话要对云妩说。”
云妩皱眉头:“又要说?老娘我人都快被你给撵走了,还有甚么好说的?”
大美人没有接话,梅婴顿了顿又道:“是啊谷主,上一回您说要撵云妩出谷,我们两个都已经大打出手了,而且她的性子您也是清楚的,这会子气还没有消,不要说是找她说话,就是赔礼道歉,她也不一定能够听得进去。”
大美人轻轻笑了笑道:“那我今儿就亲自给她赔个不是,看她还能说甚么。”
最终大美人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正给云妩赔礼道歉。
梅婴把千羽带来的时候,大美人已经快要把整个万香楼都给撕碎,大美人交给千羽的任务是,要请他参加一场夜宴,时间就定在这一天的子时,也就是十个时辰之后,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千羽想尽一切法子必须请逸尘到场,夜宴的地点就安排在云明湖的边缘地带,远离凝碧宫离万香楼更近一些。
千羽听了大美人的话道:“谷主大人,您说的人家都已经听明白了哦,但是人家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
大美人轻轻抚了抚袖口上的雀翎刺绣道:“问。”
千羽扭扭捏捏的开嗓:“人家想晓得,薛公子那个死人会不会也来参加呢?”
“那你是希望他来呢,还是希望他不来呢?”
千羽继续搔首弄姿,全身上下的五颜六色被他摆的到处晃:“有逸尘哥哥的地方,人家当然不希望他也过来,他过来又要跟人家抢逸尘哥哥,那多没劲啊!”
大美人狐疑的转头打量他:“你说薛公子跟你抢逸尘?此事当真?”
千羽从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道:“怎么不真?他就是个死人,敢跟人家抢男人,也不到五行宫里打听打听人家的名号,人家瞧上的有哪个是会跑掉的!”
大美人使了个眼色,呼啦啦围进来七八个人,一人手疾眼快夺了千羽身上的项坠和褡裢等所有装有毒蛊的东西,千羽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脚就被锁了个结实,大美人把他的项坠牢牢握进掌心里冷声道:“你还有十个时辰可以去做游说工作,今天子时之前,我一定要在夜宴上见到逸尘,他不来你就得死听明白了吗?”
看在解药的份上,南宫墨只得应了大美人的邀,不敢造次的携我去赴约。
我和南宫墨的关系素来如此,永远都是吵吵闹闹之后,再由他主动低头认错,然后我装聋作哑旧事不再重提,于是一切恢复如初,就像甚么事都没发生过,其实这是一种病态的人际关系,但我和他谁都无力去改变现状。
大美人拿来的药凉凉的香香的,半透明的啫喱状,抹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除了抹药,我和南宫墨床头床尾合衣坐了一夜,其间除了有问必答的举案齐眉,也就是吵闹过后的气氛冷滞,天亮时南宫墨再次反水,说不同意拿我换解药,他说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不想把我拱手让给大美人。
我在他与大美人之间摇摆不定,也难以给他指出个明确方向,只得不予作答。
午时梅婴和云妩同时来了一趟,照例被南宫墨堵在门口没能进门,梅婴问过我的情况又问有没有及时上药,南宫墨答有及时上药叫梅楼主别担心,梅婴便一个劲探头张望我的所在,云妩背倚门框而立照旧不说话,只叫身旁的珞雪递了张大美人手写的字条,南宫墨收了字条转手递给我,我捧着字条从上看到下。
纤丝游长的狼毫拉线笔,大美人瘦金体的字迹誊得骨感有力度,字条上说,今晚子时他要在云明湖边摆一场夜宴,请我和南宫墨届时务必一齐准点出席。
云妩面目冷然的简短的问我:“薛姑娘,我是来传我们谷主的话的,我们谷主问,他拿来的那药你可有按时上吗?”
我点头:“多谢云堂主百忙之中来传话,药我都是按时上的请谷主放心。”
“那就好,我们谷主还问,不知南宫公子决定好放人的时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