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凌风剑(1 / 2)

睡得不好,上半夜夜雨倾盆南宫墨点了火盆,边给我取暖边和我聊天,下半夜好不容易雨停了又做了一宿的梦,我梦到了三哥和素月,素月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盈盈笑着道:“三少爷,你也别净忙门派的事,是时候给四小姐相个夫君回来了,你瞧咱四小姐这小模样生得,哪家的公子瞧见了不都得垂涎三尺吗?”

但愿这真的是梦吧,素月她可从来都不会说甚么,垂涎三尺之类的话。

三哥摇着飞云扇笑着道:“依了你,觉得哪家的公子才配得上本少的妹子?”

素月转身抱过她的女娃娃,掖了掖薄薄的锦缎被角,再次笑颜飞上眉梢的道:“天底下的人谁会不晓得,四小姐最喜欢逸尘公子,我觉得他就很不错呢。”

我的个亲娘四舅姥姥,素月她怎么也变成和妙音一样,大嘴巴的死女人,她这是嫌我死得慢了,非得要把这件事在三哥面前给我捅出来才算数吗,还是说她自己婚姻不幸福,所以也要拉我一同不幸福来做垫背。

三哥不做声仍是摇着扇子微笑望我,那扇子摇得必须是无声无息的有气势。

气氛一时之间凝重和尴尬起来,我在他五官端正的面前无地自容,无地自容的开始小声嗫嚅:“三哥,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逸尘哥哥……”

冷风乍起,三哥藕荷色长衫的衣摆,在空中无序的上下翻飞起来,不管我的动作如何快也始终拽不住,素月抱着她那女娃娃,声色凄厉的哭喊着:“四小姐,救我,救救我女儿呀!”俏丽的脸上七窍流血,她那女娃娃的小脑袋软软的歪在小被子里,鲜血顺着被角一滴一滴滴下来,像极了一个染了血的小包子。

见血生畏,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紧三哥的手抬腿便跑。

其实我并不晓得因何而跑,也不晓得要跑去哪里,我只是下意识的开始回避,回避更多的鲜血淋漓,回避更多的痛楚伤害,回避即将到来的恐惧。

三哥在我的抓紧中开始反抗,瘦削骨感的腕骨压在我的大臂上,我在他手臂的圈护中吓得大喊大叫,忽然三哥用尽全力推了我一下大声喊:“慕藻,快跑!

他的嘴角有丝丝血迹,胸口被炎一的禅杖穿透,鲜血和内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出来,点点血色点点心悸,我发疯般抱着他大声哭喊,抓过他的飞云扇奋力进行抵抗,乌压压的黑影,乌压压的兵器,看不清来者何人,看不清兵器几何,只晓得拼尽全力守住我和三哥所在的那一方狭小天地。

有一阵三哥的身体竟然温暖起来,他揽着我温柔的叫了声:“娘子,醒醒。”

三哥清秀好看的脸孔,瞬间变成南宫墨带点痞气的桀骜,我在他的怀中长出一口气,真的只是一场梦,还好只是一场梦,一场可以及时醒来的恶梦,虽然我救不了三哥,但至少我可以随时喊停,如果我觉得画面不美,便可以无条件喊停。

日光晴好,空气中有雨水过后温润的潮气,南宫墨俯身看我,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一手给我揩脸上的泪水:“娘子,你梦见你三哥了?”

难堪加难为情,敝人活了小半辈子,号称跟着三哥阅尽天下美男,结果抱着三哥以外的男子醒来还是平生头一回,尴尬的抬手揉眼睛,酸胀的有些发疼,他的身体真的很温暖,比三哥更健壮比逸尘更有力量,暖暖的,有白檀木的芬芳。

我望着他苦笑了一下:“梦不梦得到又有甚么分别,反正再也见不到了。”

南宫墨没有说话,默默望了我一会又轻轻抱了抱我,肌肤相触体温骤升,那芬芳的香气更加浓烈,我觉得自己真是想三哥想得入了魔,自打三哥死后我便深深陷入焦虑,焦虑的找寻三哥的影子,刻意的找寻三哥的影子,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不着边际的替代品,只要是稍微有点姿色的男子,在我看来总跟三哥有几分相像之处,或者是下巴,或者是眼角眉梢的神态。

南宫墨,我其实不太喜欢他,或者说无法短时间内喜欢上他,只不过这一刻他默不作声望着我的样子,真的很有三哥的感觉,有三哥带给我的安全感,鉴于他带给我三哥以外的安定,我决定好好同他说话:“南宫公子你合衣睡了一夜?”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头,柔柔的说了句:“不是合衣睡了一夜,是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我在这里吵到你了?”

“吵是没有吵到,只不过美人在怀难免想入非非睡不着。”

他真是痞的没药可以医,这才刚好了几分钟,本性立马就暴露。

我嘲讽的哼他:“南宫公子,你能不能正经些?大清早起来就说胡话,你要是还睡迷着那我先行告退,我南花琼里还有不少歇业的事呢。”

他的内力显然比我预想的更强,我用了八分的力竟然没有挣脱开,还被他轻轻松松一把就拉了回去:“你那破馆子早该关门大吉,省得占你时间不回家。”

我在心理和身体的双重不服气下开始与他比内力,一路缠斗很快败下阵来,他反剪了我的双手,嘻嘻笑着靠近我道:“娘子,你是不是喜欢闻我身上的味道,所以舍不得离开我?”

我厌恶的别过脸去不看他:“甚么味道?你真自恋!”

“我的白檀香啊。”

“哎,南宫公子,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呢,明明就是你用了内力拉我回来的好吧,怎么倒成了我舍不得你的白檀香了?还有就是,我不是你娘子,我有名字的,你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姑娘,或者叫甚么都可以,请你日后不要一天到晚,人前人后总是喊我娘子好吧,叫人听到了影响多不好呀!”

南宫墨听了我的话也不着恼,仍是嘻嘻笑着打量着我道:“你就是我的娘子,小爷我就爱这样叫谁能管得着,再说我这白檀香可是南洋舶来的高级货,一百几十年的珍品,别说是你不舍得离开,就连你夫君我自个儿,也是不舍得离开的,这有甚么可害羞的?”

我大大翻他一个白眼:“我一个乡间粗野丫头闻不惯高级货,离我远点!”

南宫墨继续笑得讨喜,扯了袖笼递到我面前:“别人我还不给闻呢!”

我用力推开他,倒退了几步道:“檀香木我自然晓得,檀在梵语里的意思是布施,色白而木质坚硬,因其百毒不侵香气芬芳永久,所以用来避邪,檀香树本来就很稀少,现如今统共也就只剩沈檀、檀香、绿檀、紫檀、黑檀、红檀和金药檀这几种了,而且数量也都是很有限的。”

我只顾低头板着手指头数数,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是不是被人暗算了,等到我反应过来,南宫墨已经偷袭了我的额头,重重的吻了上去,我瞧着他那张近在咫尺英挺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南宫墨!你去死!”

扑啦啦,窗外有鸟群高飞的声音,我想我的喊声应该是足够贯彻天地间了。

回到秀山堂,小禅已经抓着块绣了荼蘼花图案的手帕,哭得淌眼抹泪。

我推门而入,小禅二话不说甩了帕子一溜烟跑过来,上上下下把我搜身摸个遍,而后哭哭啼啼的道:“薛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你是不是已经被南宫哥哥给欺负过了啊?”

我瞅着她莫名其妙的道:“我没有啊,甚么事都没有发生啊。”

小禅恨恨剜了南宫墨一眼,拉着一张可爱的小脸阴惨惨的道:“南宫哥哥的性子谁不晓得,他不是花,他是摧花,跟我抢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