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玲珑月(1 / 2)

我记得三哥曾经说过,解释一定是掩饰的开端,南宫墨解释变相说明他一早便已经骗过了我,其实世交公子这话本子,个中详情不听也罢,过程详情不听也罢,无非是南宫墨花钱开路为折腾我讨一乐,然后为了戏架子搭得足份不跌价,于是拉拢来身边各种沾亲带故的关系,既给他捧了场也给我设下过路的障。

关于德谨王府的来历,我并未多加过问,南宫墨也并未多加解释。

只是简单提了一句,说德谨老夫人有求于他,临时借了王府给他用。

于是撕破脸皮之后,便是理所应当的打道回府,打道回府吃晚饭。

南宫墨这人还算有诚信,承诺只是因为我在南花琼过多恋战不回家,导致他念旧思慕我这人的存在,并不是有意为之的故意设计,故意要我下不来台,但无论他帮我找了何种借口,喜娘馆这生意我都是做不下去了,接下来还得等着沉烟携了一众牙尖嘴利的小丫鬟,前来一瞧我的落魄,一瞧我没有兑现诺言。

晚饭照旧开在莲华殿,南宫墨借口有事只留杜枫作陪,好容易还我一个清净。

依据贵人八卦回来的确切消息说,沉烟晓得南宫墨不来吃晚饭,执意差人要把晚饭送到鉴月阁里去,顺便换件漂亮衣服要去会情郎,丫鬟饭菜衣裳行头都备齐了,前脚才迈出门后脚又被杜枫给堵了回去,而杜枫打从出了娘胎,便生就一副温润有余霸气不足的性子,在女子面前素来不大有怕相。

沉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本就窝了一肚子无名火,正巧这机会来得忒适宜,于是全部撒到杜枫身上,摔砸吼哭撒了一顿泼,把秋池馆里毁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有眼见为实的丫鬟小厮,把这事捅到了南宫墨的耳朵里,南宫墨借口耳听为虚,不肯出面平息事端,杜枫自带莫名的喜感镇不住场,贵人更不是个适宜露面的身份,最终还是小禅出面发了一通更大的脾气,才把这事给压了下来。

据说沉烟在恒山最害怕的就是南宫墨,其次便是小禅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摄于小禅喊得震天响的母老虎发威,沉烟只得委委屈屈洗了脸,照旧带着小丫鬟们亦步亦趋坐到莲华殿里来,委委屈屈守着我咽下饭菜,咽得心不甘情不愿,咽得对我恨上入骨的七分,我坐在她对面,咽得同样没胃口。

我私以为,她一定是没有体会到我的心情,没有体会到我的心不甘情不愿。

逸尘仍是没有露面,我怕他素日里甩我冷脸甩惯了,以致于对南宫墨也是照旧甩冷脸,顺便甩得南宫墨火更大,于是偷偷问过杜枫,杜枫一脸大写的懵,回说接连几日没有瞧见他,直觉上就不该有这人。

我呛他不是不呛他又不是,只得忍气吞声回头问贵人,想来我是几日没见贵人便忘记他的性子,因此算是自找枪口去撞,贵人有原话:“四小姐你迟早是南宫公子的人,以后小白脸的事你就不要去管,叫他自生自灭就好。”

我在他对逸尘的冷血中出离愤怒:“你说得是人话吗?逸尘哥哥一路救过你多少回,这事你倒学会选择性遗忘了?恒山只是暂住,暂住你懂吗?就是暂时借住等我练好武功就要开路,没有逸尘哥哥带路,我不晓得你会不会带我到泉州。”

“四小姐你死脑筋,到时自然有南宫公子陪你上路,小白脸在不在重要吗?再说南宫公子身边高手也很多,到时咱们随便挑几个顺眼的,去泉州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小禅也跟腔:“薛姐姐,你的任务是抓紧时间和南宫哥哥培养感情,其他的事想都不要想!”

一顿晚饭吃得心不在焉,杜枫打趣小禅,小禅狂吼贵人,沉烟对我大翻白眼。

一干人一干事统统与我无关,我心无旁骛勉强扒了半碗饭,然后开始抬头望天思考对策,对策只是个脱身的伎俩,成败与否既看人也看天,晚饭过后打发贵人先回秀山堂准备南花琼歇业的事,自己在院里的荼蘼架下等杜枫。

粗粗算来我开南花琼压根没有赚到钱,若说曾经辉煌的时候赚到过钱,后来也都悉数还给了易容成世交公子的南宫墨,没有那场相亲宴,我或许还能攒下几个私房钱,可是那场相亲宴明摆了出来,我便只赚了个叫沉烟闭上嘴巴。

没了钱我要生活依然是最大的问题,所以讨南宫墨的欢心必须是头等大事。

讨他的欢心可以有钱赚有饭吃,有了钱才能生活下去,生活下去才能谈报仇,如此一来我的宿命轮回再次清晰明了,像极了博尔赫斯的重构,解构,破解。

重构是我与南宫墨关系的精髓,是三哥希望的结局,有种后现代的魔幻感。

我欠身对杜枫微笑:“杜枫大哥,有件事想劳烦你一下,还请你能帮帮忙。

杜枫喜感一笑,周身气压迅速转暖:“薛姑娘请讲。”

“今儿晚上你还回鉴月阁吗?我想让你带我去一趟成吗?”

“明儿要回武当,今儿晚上住秀山堂,薛姑娘是不是落了东西?”

“不不不,并没有落东西,只是有些事需要当面问一问你们南宫公子。”

“这。。。。。。今儿晚上恐怕不大方便,薛姑娘若是不着急,不如还是等明天。”

“为甚么今儿晚上不方便?南宫墨他约了人吗?”

“不是。”

“那为何要等明天?”

杜枫为难不答话,我乘胜追击继续逼问:“可是我的事真的很着急,我不能等也不想等,你若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但迷路之类的事恐怕难以避免。”

杜枫再次为难,蹙了蹙眉头道:“薛姑娘,鉴月阁今儿晚上就不要去了。”

我在他的表情中充分验证了事情的真伪,杜枫说得显然是实话,南宫墨今儿晚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事杜枫也知情,他知情所以阻挠我到访,他阻挠所以我准备跟他对着干,谁说我自己不可以去后山。

虽然我这人生来路痴,也没有引路的迷谷树枝,可上山的路多少还是记得的。

月上中天摸黑登山,这种感觉十分不好,身后总有种女鬼形相随的错觉。

总的来说恒山不管哪里都不错,就只是夏季多雨这一点十分不好,鉴月阁还没有走到天空便夜雨倾盆,雨滴里还夹着细小的冰粒,我手搭凉棚隔空望过去,鉴月阁石崖顶峰突出的部分像把伞,稳稳笼在它的顶部,使其免受雨水的冲刷。

冰粒敲打着楼梯上的铜钉噼啪做响,我冒着雨水拾阶而上,发丝间冰凉的雨水开始急速降温,廊桥上没有照亮的宫灯,只有一扇房门隐约透出昏黄的亮光,除了南宫墨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比我先到的人。

出于对南宫墨的报复心理,我决定去听他的墙脚,房门阻隔听不太清,南宫墨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是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冷漠,与对我的态度大相径庭:“大哥好雅兴,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那男子默了一默道:“我来自然是有事。”

这声音听着甚为耳熟,我的一颗小心肝终于提了起来。

“到了小爷我的地盘还能如此有底气的,恐怕也就只有大哥你一个人了。”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瞎扯,想要瞎扯等我把丫头顺利送到泉州,咱俩再说。”

南宫墨冷笑了一声:“送到泉州这种话你还敢说?大哥你是在做梦还是当我傻?你一个人能顺利把我娘子送到泉州?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根本是拿她当拖油瓶,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你只不过是完成她三哥交代你的任务罢了。”

逸尘道:“这你别管,我说送到就一定会送到。”

“你怎么送?空灵岸的事还不够麻烦还不够惊险?如今秘笈还没有找到,江湖上各个门派都是居心叵测,凭你一个人如何敌得了千军万马?只怕你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再来是钱的问题,你瞧瞧你给我娘子安排的那些地方,你说你没钱你硬撑甚么?就算钱的事可以往后放,你能保证我娘子不再出任何问题?”

逸尘话锋直转:“你晓得秘笈在哪里了?”

“我当然不晓得秘笈在哪里,你怎么晓得我晓得?”

“好我不跟你争,你说甚么就是甚么。钱的事我会想法子,用不着你来操心。空灵岸的事是我大意,不会再有下一次,但是话可说在前头,你有了秘笈的线索一定要尽快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有了秘笈才能保住丫头的性命这你晓得。”

“钱的事你自己想法子?你能有甚么法子?卖了你那间破宅子?还是盘了紫云楼?你可别忘记,如今是小爷我当家,你名下那些东西原本可都是我的。”

逸尘的声音急转直下,没了先前的平静无波:“没错,南宫家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我的份,你既然这样看重这两样东西,那咱们来做个交易好了。”

“甚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