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茅屋(1 / 2)

屋子久不住人,院子里的杂草都有一人高了,俩人利索的收拾出来一条小道,也将屋外一圈的杂草都拔了。

这茅屋虽破,以前也是住过人的,姜宁从屋后的池子里打了两桶水,将厨屋里的一口大锅和水缸都刷洗干净。

齐氏去茅屋后边的酸枣树上摘了一把果子。

俩人凑合着蒸了些酸枣山芋头。

姜宁兑了盆温水,“娘,明日再收拾吧,您泡个脚,咱早点睡?”

已经入了秋,山里夜间还很冷,茅屋里又潮,引来许多虫蚁。

齐氏这会儿正拿了草木灰洒在屋里,热烫的未燃烧尽的木块,落在地上,不仅能驱赶蚊虫,也能祛湿气。

俩人收拾了半夜,她也确实累了,点点头,坐在门槛上,脱了鞋袜。

姜宁借着月光,看到齐氏脚上冒了几个水泡。

只是她仅仅是小心翼翼的搓洗干净了脚上的泥土,并未多做处理。

甚至都没有擦干脚上的水珠,就合衣躺了下去。

这水泡一定要扎破,挤出里头的脓水,才好得快。

姜宁起身,从在陆景深衣袖里拿出他那把尖刀。

蹲在齐氏脚边,“娘,这水泡得处理了,要不您明天下不了地了!”

齐氏蜷了蜷腿,摆摆手,示意姜宁放回去,她不愿意用儿子那把精致的尖刀,和花了大钱买回来的金疮药。

“您要是倒下了,我和深哥以后可怎么办啊,您就让我给您挑了吧。”

“不过几个泡,咋就要死要活了,不碍事的,明天就好了。”

姜宁拗不过她,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不去院子里,她也看不见。

……

茅屋年久失修,屋顶一层薄薄的茅草半挂在房顶,透过缝隙还能看见满天繁星。

陆景深虽然瘦,但他很高,十五岁的少年郎,再瘦也有百来十斤。

齐氏就这么背着他,没怨过任何人,没喊过一句累。

一如那时,她也是这么背了自己的尸骨,走了不知多远的路。

姜宁对上辈子的记忆,最深的就是跟着齐氏走在路上,她没有感觉,只能被动的跟着尸骨前行。

一人一鬼,一路无言。

她很少歇息,即使夜间也在赶路。

那时她的脚上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破了再磨上一层,直到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了?

她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去替一个无缘无故的女人收尸的。

而且她一个乡下妇人,如何知道永安县富户家里将一个做妾的女子抛尸在了何处。

床上的陆六郎似乎疼得厉害了,一直在颤抖,齐氏睡的沉,并没有听见临时搭上的床板吱吱嘎嘎的声音。

姜宁起身,从厨屋里端了一碗热水,并捣碎进去一个山芋头。

睡了这几日,也快醒了吧。

陆六郎一双瘦削苍白的手紧紧抠在床沿,姜宁已经能看见上头深深划过的几道指印。

姜宁上辈子摔伤过手腕,那时还有上好的止痛药膏,夜间也免不了被疼醒。

何况陆景深这般剜过肉,断过骨,她可以想像这疼痛该有多么锥心刺骨,难以忍受。

扶他起来,姜宁用勺子先舀了半勺水,准备先让他润润唇。

没想到男人这时突然清醒了,伸手抓了姜宁的手腕。

“你是谁?”

声音嘶哑,声线低沉。听在耳中,不像十五岁的少年,还莫名有些熟悉。

“我叫姜宁。娘说,让我叫你哥。”

陆景深疑惑,他最近昏昏沉沉的,隐约仿似听到过娘和他说,要替他娶个媳妇。

只是,怎么是她?

“喏,你醒了,就把这个吃了吧!”

陆景深在姜宁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依靠在床边的墙上,见齐氏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陆家。

“怎么到这里来了?”

姜宁撇了撇嘴,齐氏不肯说,但她猜的出来是陆家那两个伯父,逼迫着要赶齐氏出门。

但陆景深断了条腿,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以免他知道了,反而惹得齐氏担心,摇了摇头。

觉得他可能看不见,“家里分了家,娘说,咱们以后就住这里了。”

陆景深没再说什么,端过碗,就慢慢吃了起来。

姜宁替他重新上了一回药,伤口正在愈合,免不了要再疼上一段时间的。

这里潮气重,蚊虫也多,还是替他绑了起来。

他吃完就强撑着要下来,换齐氏上床去睡。

“你身上有伤,就睡这吧,我和娘一起睡,地上铺了棉衣,还有一层茅草,不冷!”

其实她怕齐氏湿气入体,茅草底下还仔细铺了一层没有火星的草木灰。

俩人团着睡在墙角,四周的风也吹不过来。

姜宁觉得比在陆家温暖舒心多了。

陆景深依旧挣扎着要下来,仿似睡在床上多大的罪恶一样。

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姜宁用了劲儿,一把将陆景深推到了床上,小声恶狠狠的道,“好好睡觉!”

……

一夜无梦,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姜宁醒来的时候,太阳投过东边的窗台,照进屋子空地上。

她看见就在空地上盘旋着一条翠绿的拇指粗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