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诗经》时,朱锦绣尚且年幼,初次诵读,对其中内容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穆先生是一个古板的女夫子,上课时,多注重对她的礼乐教育、以及人生理想和人生态度的教育,对其中所讲述的情爱之事并不推崇。
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很大,哪怕此时风气开放,男女贞节观念淡薄,可以随意离婚。但男尊女卑的观念已深入人心,女子依然处于弱势地位。
穆先生很清楚这一点,讲书的时候也尤为注意。虽然弟子年纪还小,也从不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可以向往美好的爱情,却也要量力而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朱锦绣摇头晃脑地跟着穆先生诵读。
一下课,她就跑去胡卿月的房间,“娘亲,今天先生讲了《诗经·邶风·击鼓》,我背给您听。击鼓其镗……”
“锦绣背得真好。”胡卿月很给面子,笑意盈盈地夸赞她。
小孩子总是喜欢赞赏的,闻言她更起劲了,讲述自己对此诗的理解,还道,“我最喜欢‘执之子手,与子偕老’这两句,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
胡卿月笑道,“娘亲也最喜欢这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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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间光阴变换,当年那个稚嫩的孩童也到了及笄之年。十五岁的朱锦绣和十七岁的叶悠然定亲了。
订亲之前,朱廷康还特意请叶悠然于家中一叙,说是商讨婚姻之事,实则是给两人相处的时间,看彼此之间是否合眼缘,婚姻毕竟是女子的终身大事,朱廷康舍不得锦绣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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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锦绣姑娘。”叶悠然故作镇定,忽略他满是红晕的脸,依然仪表堂堂,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这么害羞,朱锦绣挑眉,向父亲使了个眼色。朱廷康了然,踱着步子离开花园,把空间留给将要定亲的两位新人。
两人静默无语良久,叶悠然红着脸认真地盯着朱锦绣看,像是要把朱锦绣牢牢地记在心里似的,不正经的朱锦绣却是在欣赏容易害羞的叶悠然。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朱锦绣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美人虽然好看,但若只是这样也太过无趣了些。却看到叶悠然“噌”的一下白了脸,脱口而出道:“我没有认不清姑娘的脸。”
叶悠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脸上又慢慢染上了红色,“小生无状,还请锦绣姑娘不要在意。”
“无妨。”朱锦绣瞬间就笑出了声,她何曾见过如此单纯直率的男子。
朱廷康疼她,却不溺爱,对她的要求从不百依百顺,相反,幼时还经常让她学习不感兴趣的知识,虽然现在看来很有用。他也会在锦绣面前展示商人残酷的一面,总之,朱廷康很不简单。
她伯父更不用说,沉迷官场勾心斗角之中,尤其深不可测。她外祖父更是一个老狐狸。
不止男子,她接触过的女子也大都心思颇重。甚至是她娘亲胡卿月,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她父亲朱廷康多年只有她一个人,不纳小妾,连通房都没有。可以说是朱廷康痴情专一;但朱锦绣觉得,更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胡卿月手段惊人。
至于剩下那一小部分女子,更是傻的无可救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做尽坏事,朱锦绣不屑与之为伍。
但像叶悠然这样性子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明白父亲为什么喜欢他了,心思重的人总是喜欢和单纯的人相处,好奇道,“你为何会认不清人脸?”
看她不在意自己失态,叶悠然松了一口气,道,“不知为何,母亲总是往院子里送很多丫鬟,她们又经常惹出事端,弄得院子里乌烟瘴气的,一怒之下,我就把她们都赶走了。”
说到这里,叶悠然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些担心锦绣会不会觉得自己脾气暴躁,“但赶走之后,母亲又会送来丫鬟,如此循环往复之下,我就分不清她们是谁了。”
朱锦绣笑得更开怀了,很明显他的继母不安好心,想用丫鬟扰乱他的心思,使他无心读书,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别有居心的丫鬟在他那里使不上力,就互相给其他人下绊子,对她们来说,走的人越多,上位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如此快速的更新换代,当然记不住。
她难得温柔一次,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只要她想,她跟任何人都能聊的来。更何况,她喜欢叶悠然的脸,也喜欢他的性格,她有心配合,两个人聊得更加热火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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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州城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