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能从林瑜这里知道更多细节,顾元峥还是的好几个电话到税警兵团的营地,旁敲侧击的问最新的进展。打到后来,连李呈秋副官都有些无语了。
“二少爷,团长带着兄弟们出操去了,他真的不能接您电话,要不您明天再打过来吧!”
“那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二少爷真是难为我了,团长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
李副官话说了一半,突然有个士兵从门外紧急来报,“报告李副官,警察局那边过来传话,有几个日本人在虹口的三友实业纵火,顾团长请您过去看看。”
李副官点头,“明白了,你去回复团长我马上就去。……对不起二少爷,我还有事,我先挂了电话。”他也没等顾元峥回应,啪一声挂掉电话就出去了。
顾元峥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心中愈加心烦意乱了。这一晚,他睡的极其不踏实,半夜里总是模模糊糊的听到枪击的声音。第二天早晨顶着两个黑眼圈醒过来,一大早就听到佣人们在说起昨天夜里的大事件。
顾元峥在餐厅门口拉住梅儿,“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我……我们在说,昨天晚上虹口那边打仗了?”
顾元峥心中一紧,“是日本军队是不是?和谁打?你愣着干嘛?快说啊。”
梅儿紧张的往后缩肩膀,“二少爷……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早晨方妈妈去买菜的时候,听到外面到处都在传,说打仗了,昨天晚上放了一晚上的枪呢。针线房的赵妈妈家就在虹口附近,今天一大早就跟太太告了假回家了。”
“那大哥呢?早晨大少爷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梅儿猛地摇头。
顾元峥皱着眉头放开她,摆手:“算了,你去干你的活吧。”
梅儿如蒙大赦,低头耸肩跑去了厨房。
顾元峥终究没能跑到税警兵团去看一眼。顾家大老爷下令,外面局势紧张,在战争平息之前,谁都不去跑出法租界一步。紧跟着顾元崇便给家里报了平安,说前线主力是陆军,不是他们税警。总团长还没有同意他们协助十九路军迎战,所以他们也只是保持了一级战备状态,最近不能回家。
自战争打响之后,顾太太每天吃斋念佛,求着菩萨保佑战争快点平息,他家老大能早日回家。然而菩萨似乎并没有听到顾太太的祈祷。虽然第二天南京政府就发表了宣扬,表示绝不妥协,但是直到十多天之后,蒋委员长才批了区区一个炮兵营支援十九路军。林瑜从顾元峥那里听说,十九路军冬天的棉衣还没下来,很多战士们是穿着单衣上的前线。他的同学和虹口杨浦一带的工人们正在组织人力给战士们捐赠新的棉衣,他不能出法租界,也使不上力,只能遣康诚给送去了两百多块钱,聊表心意。
1932年的春节是林瑜来到这里之后度过的最凄清的一个春节,顾公馆人心惶惶。从初一一直到元宵节,每天报纸头条不是战场的战报,就是各地群众群情激昂的请愿中央政府击退日军。过了元宵节之后,宋部长才指示税警兵团协助参战事宜,顾元崇所在的第二团正好在派出之列。
顾太太愈发焦虑了,每日连饭都吃不下,眼见着人瘦了一圈。顾元峥也日日着急,恨不得上前线去帮着大哥,奈何被顾大老爷拦下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顾太太满面愁容对顾大老爷说:“都打了一个多月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大老爷沉默不言,他早已向昔日同僚打听过,南京政府并不想用全力抵抗,若不是全国请愿声势浩大,连补给和增发武器都给不足。南京政府的腐败和内斗,他早已知之甚深,顾远钧心中憋着一股怒火,只是无处发泄。
“我听说同济大学、复旦大学和上海法学院都被炸了,炸死了好几个学生,我这心整天的不见落地,跟悬在弦上一样。老爷,要不索性让元峥退学吧。交通大学要是也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
顾大老爷哼了一声,“他这个年纪,不上学能去做什么?在家里整日混着胡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