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男人，唐楠当然知道对方此刻的状态。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为什么周威柠人长得那么帅,那儿也这么威风。这种人难道生来就是要让凡人们羡慕嫉妒恨的吗？
等等,他的关注点好像哪里不对。
唐楠愣了一下才闭上眼睛,片刻之后重新睁开。没错啊，这里是他家啊！所以为什么周威柠会在这里,还对着他昂首敬礼？
一定是他没睡醒吧？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唐楠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周威柠居然是那种人。
仗着自己是厉害的妖，就闯进他家图谋不轨什么的，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该怎么解释他被脱掉的外套和裤子？总不可能是小灰干的吧？
想到这里,唐楠突然找到了一个打破沉默的突破口：“小灰呢？”
周威柠面色一僵,巧了,他也在想小灰应该在哪呢。
“小灰它……我让它自己去外面玩了。”
“这么晚还出去玩？不会有危险吧？”唐楠惊呼,毕竟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威柠摇头：“放心吧，它很聪明的，而且等他玩累了,我会送它回来。”
唐楠嗯了一声，想起小灰还没洗澡，又提醒了一句：“那你记得给它清洗一下，你应该可以的吧？”
周威柠：“……好。”
唐楠感觉气氛好一些了,干脆把裤子重新提起来,“那个,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冷静冷静什么的，看起来很有必要的样子。
周威柠脸色一黑，他当然听得出来唐楠的未尽之意，也没有客气什么，直接坐在了唐楠的床上。
唐楠：……真是物似主人形，小灰爱睡床，连它的主人入座也非得坐在床上，还好他没有什么洁癖……不过他们才见过几次面，这么随便未免太失礼了。
心里这么想着，唐楠却惊讶地发现他并不生气。
难道他是一只隐形的颜狗，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可以完全不计较周威柠失礼的举动？唐楠皱了皱眉，他是这么肤浅的人吗？不，当然不是，他只是脾气比较好而已，一定是这样。
周威柠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抬头却看到唐楠纠结的目光。他不由得夹紧了双腿，以免自己再出现什么他控制不了的状况。
“是不是我空调温度调的太高了？我看你都出汗了。”唐楠礼貌地笑问。
不论如何，周威柠也算得上是客人。虽然出现的时间和方式都让他匪夷所思，但一个有教养的四有青年，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得有。
周威柠连忙擦了擦额角的汗，摸到一手的湿热这才愣了一下。他多少年都没出过汗了，这种新奇的感觉和体验，令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唐楠本想问问他为什么深夜到访，不过见他如坐针毡的模样，到嘴地询问便被他咽了下去，换成了：“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周威柠：“麻烦了。”
唐楠起身，正要开门，隐隐却听到了自家爸妈办事的声音。
失策了。
他转过身，甚至还贴心地用后背把球形门锁上的按钮压了进去。
周威柠：……
虽然知道前因后果，可唐楠转身锁门的那一幕，真的给他一种血脉偾张的感觉。
他咳了咳，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真的不想自己在唐楠眼中的形象，从救命恩人一朝转变成猥琐变态。
“抱歉啊，现在有点不方便……”唐楠突然有点尴尬，因为他想到眼前这位可是大妖，老爸老妈在干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
难怪他会突然发.情。
唐楠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周威柠的状态，是喝水解决不了的。他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不用跟我道歉。再说了，如果我想喝水，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说着，他从自己的储物口袋里面掏出一对小茶杯，里面盛着半满的水。周威柠递给唐楠一杯：“尝尝？”
唐楠接过水杯，握在手里，同时递给周威柠一个疑惑的眼神。
周威柠已经率先把水喝下去了，见唐楠迟疑，便解释道：“这是祁连山采来的甘露，用特殊方法炼制出来的精华，对你有好处。”
周威柠都这么说了，唐楠再不喝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他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甘露顺着口腔滑进胃里，明明触感冰凉，却让他觉得胃部暖暖的，舒服极了。嘴里也是甘露清甜的滋味，久久不散。
“好喝！”唐楠毫不吝啬称赞。
他喝过那么多饮料，比它甜的比比皆是，可喝下去之后能让他浑身舒畅的，就只有周威柠给他的甘露才能做到。
他坐回周威柠身边，不太好意思地问他：“这个甘露是不是很难得啊？”
“还好，我存了许多，都放在我的储物囊里了。”周威柠回答。
唐楠的目光也顺着周威柠手指的地方，看向了他的储物囊。他想起上一次在森林里遇见周威柠的时候，对方也是从储物囊里拿出来调料和清水，那个时候他也对它特别好奇，只不过介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唐楠没敢问。
这一次就不一样啦，他们见过两次面了，至少在唐楠心里，周威柠已经是朋友一样的存在了。只是他倒是不知道周威柠会不会回答他，或许他所以为的朋友，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听过饕餮的传说吗？”周威柠突然的提问打断了唐楠的胡思乱想。
“知道一点，”唐楠微微颔首，继续说，“传说龙生九子，饕餮就是龙的第五个儿子。它性情贪婪，还特别贪吃，最后把自己都吃掉了。”
周威柠嗯了一声，把储物袋放在掌心摊平，指着储物袋上的纹饰：“它就是饕餮。”
唐楠：……
等了好一会儿，唐楠发现周威柠似乎并没有后文了，这才疑惑地问：“没了？”
“没了。”
“可是这就是一个储物袋子啊，它跟饕餮能有什么联系？”唐楠想不通，眉头皱得死紧，“饕餮明明是妖，它就只是袋子而已。你难道要告诉我，饕餮是长这样的？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周威柠无辜道：“我没在开玩笑。”
唐楠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机械般伸出手，在储物袋子上面摸了摸。传说中，饕餮是一种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的妖怪，和这储物袋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手指触碰在上面的时候，唐楠分明感觉到了温度——那或许是周威柠的体温，他安慰自己道。他不是宁可欺骗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周威柠，而是他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这种传奇大妖都只能给周威柠做储物袋的设定。
这种感觉，就跟他骑着自行车，而周威柠却能开游艇坐私人飞机一样。
周威柠不明白，为什么他说完这些，唐楠的表情似乎更难看了。他可是记着他老爹把这个东西传给他的时候，是有多么骄傲和自豪的。并且告诉他适当地彰显财力是一个男人散发魅力的绝招之一，他当初能追到凤凰一族的圣女，靠的就是这一招。
“周先生还没回答我之前那个问题，”唐楠收回了手，语气也变得冷静许多，“这么晚到我家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话题又绕回来了，周威柠沉默地看着唐楠，如果他说他来只是想给他脱一下衣服和裤子，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的话，他会相信吗？
“我是想起来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才特地过来一趟。”周威柠面色如常地回答。
“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摩挲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听上去还算那么回事的借口，“小灰是只狼，我知道人类收养宠物的话，按照规定要打预防针疫苗之类的东西吧？小灰其实不需要。”
狼会不会有狂犬病唐楠不知道，但是小灰打疫苗这件事，他爱莫能助。
“我爸我妈因为工作原因，对这些规章制度格外敏感。他们也跟我提了，说等下周末就带小灰去打疫苗，顺便办个养狗证。”唐楠说完，递给周威柠一个征询的目光，“要不你还是把它接走吧，让它白挨一针我也挺心疼的。”
周威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当然可以回自己的老宅休养，甚至这里的妖界管理局也能够给他提供养伤的场所。但是和陪在唐楠身边，这些选择瞬间就变得毫无吸引力。
更何况，待在天命珠身边，对他的伤势也有好处。话说回来，唐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期待他把小灰接走？意识到这一点的周威柠几乎立刻就不乐意了，他看向唐楠，眼底带着暗沉的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小灰？你觉得小灰拖累你了？”
“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灰很好，我和我爸妈都特别喜欢他。”唐楠不明白周威柠怎么会这么想，“其实我妈一开始很反对我养小灰的，但是你看这才两天不到，宣称狗和我她只养一个的萧女士，都已经开始带我爸出门遛狗了。我能看得出来，她俨然把小灰当成自家宠物了。”
周威柠听着唐楠的话，心里颇为得意。看得一旁敢怒不敢言的凤轩眼角直抽抽。
这条死狗到底在得意什么啊，要不是他凤轩牺牲自我的倾情演出，周威柠怎么可能讨得到萧瑶瑶的欢心？
“那是当然，”周威柠无视了凤轩的眼神攻击，“小灰是我见过最聪明最优秀的动物，你当然应该好好爱护它。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受了伤需要静养，但凡我自己能照顾小灰，一定不会麻烦你的。”
唐楠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受伤了？！是因为……”我吗？
没等唐楠说完，周威柠就打断了他：“当然不是，就算我伤着，也照样能护得住你。”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陈述，没有半分的感□□彩。落入唐楠耳中，却令他感觉到无比温暖。
周威柠没有察觉到唐楠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多年以前，我和风尊打过一架。我被他重创上了本源，当然他也没讨到好。”否则的话，风尊也不会龟缩在深山老林里研究天命珠。
他看了眼唐楠，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那你现在……”
“放心，只是妖丹受了点损伤而已，这几年已经找了些天材地宝慢慢恢复了，相信不用多久，我就可以痊愈。”周威柠其实没说实话，没有天命珠的话，这辈子他都别想痊愈。
但他下意识不想让唐楠担心。
唐楠果然没有怀疑周威柠说的话，“那就好，既然这样，小灰还是放我这里照顾吧。你放心，我会尽可能让他少做一些检查。”
“对了，还有……”周威柠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不要给小灰做绝育，也不要配种，原因同上。”
天知道他听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向唐楠妈妈介绍哪家医院绝育好，哪家母狗基因好的时候，有多绝望？他简直无法想象，他堂堂妖王和灵智未开的狗子交.配的画面！
至于绝育……想都不要想！
思及此，他看了眼唐楠的肚子。
虽然将来他可能生不出狼崽了，但绝育和结扎不一样，那可是要割蛋的！一想到绝育两个字，他就感觉到一阵蛋疼。
“行吧，”唐楠说完，看到周威柠一副便秘的表情，不由困惑，“你怎么了？”
“答应我，不要给小灰做绝育，我希望它将来还能健康快乐地驰骋在草原上，而不是当一个只有子弹没有枪的光杆司令。”周威柠道。
唐楠：……
“你……还有别的事吗？”唐楠问。
“暂时没有了。”
周威柠知道自己该走了，他的妖丹坚持不了他化成人形太久时间。可即便如此，他是有点不太乐意。
明明化身小灰的时候，在唐楠的房间待了很久时间，甚至还和唐楠睡在一张床上。可他还是莫名其妙感到了一丝不满足。
“再变一颗糖给我吃吧。”周威柠突然说，随即伸出手讨要。
唐楠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在他手里变了一颗糖。
这颗糖外观上和之前在KTV那颗没差多少，颜色却有些绿绿的。
周威柠冲他笑了笑，道了声：“再见。”
“再见。”
唐楠看着他化成一团黑烟，消失了。正有些失落，门外却传来了挠门的声音。
他笑着打开了门，把小灰抱进了怀里。
小灰默默把头搁在唐楠肩膀上。
刚刚那颗糖，不甜，反而带着点苦涩。像是苦瓜的味道，难道说，糖的味道也会变吗？他陷入了沉思。
……
有了手机陪伴，唐楠快快乐乐地在家里宅了两天。他欣喜地发现小灰竟然也是一只宅狗，也许是天气太热消耗掉了它旺盛的精力。
不过他每天傍晚都会带着小灰出去逛逛，那时候天气也没那么热了，更重要的是，他怕老妈老爸遛狗的时候，看到什么宣传促销活动，就顺便把小灰的绝育都给做了。
那小灰真的要自闭了。
这会儿他正在呢，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备注的是：邹宏业。
“喂？”
“唐楠，还记得我吗？我是邹氏地产老总。”
唐楠想起那个用来掩人耳目的牌匾就忍不住想笑：“记得，您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您？”那边传来惊讶的声音，“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敬语，你这么喊我，都把我喊老了。换个称呼吧，否则我会很难过的。”
“……”唐楠嘴角抽了抽，您大小也是个局长吧，要不要这么玻璃心？
但既然是领导指示，唐楠也就投其所好：“邹总。”
“嘿嘿，这个好！如果在前面再加个‘小’我会更高兴的。”
唐楠：……
“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对方的语气一秒变严肃，“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们去了一趟高家村，也找到了你口中的实验大楼。只不过我们还是去晚了一步，主要人员已经进行了转移，只留下一些涉案却一问三不知的实验人员。”
“那高家村埋孩子的事情……”
“抱歉，那不归我们管，”邹宏业沉声道，“不过我们已经反映给了有关部门，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尽快处理这件事情。”
虽然知道对方说得可能多半是托词，但唐楠还是感到了一丝安慰。
邹宏业又继续说：“不过你那个同学，状况有些不太好。他身上有十几处伤痕，目前已经送去医院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不是什么重伤，应该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唐楠高高提起的心稍微放下，道了声谢，又问了是哪家医院。
“就咱们S市第一医院。”
“好的，谢谢邹总。”唐楠把医院名字记了下来。
“客气。差点忘了正事，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劳驾来一趟邹氏地产做个笔录。约个时间我让老段去接你。”
“我随时有空，”唐楠刚说完，突然发音过来，“老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