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说的战斗是去里正家,薛二是个嘴巴挺大又爱凑热闹的人,保准能把苏陌要卖地的事宣传到位了,果不其然苏陌饭吃到一半,苏沫的二叔二婶就摸过来了。
气势汹汹气急败坏地指责一通,苏陌多余的二话也不想说,只拉着骆苏往里正家里去。
村里怎么会少了凑热闹的人呢,苏陌边走边吆喝,“老苏家上好的水田和旱地,三两银子一亩地起价,都来里正家看看啊!”
苏沫这嗓子好似从未高声说过话似的,苏陌拉开梆子喊,总算去了些娇娇弱弱的软糯感,脆生生的泼辣劲厉爽劲儿一出来,着实惊飞了不少夏蝉,也惊掉了许多乡里乡亲的下巴。
包括骆苏在内。
都以为苏陌是患了臆想病,彻底疯了。
差别在于村民们是嗤笑不屑和探究,骆苏是紧紧护在她跟前,拉着她的衣角跟得亦步亦趋。
隔壁胖大婶出来掀了一盆水,正巧泼在苏陌脚跟前,插着腰插出了刀斧手的架势,一双被肉挤成一条线的凤眼硬是拉出了那么一两分妩媚和讥诮来,“哟,沫丫头这是想男人想得发疯?三两一亩?当真要贱卖了地去找汉子了?”
苏陌置之一笑,“是啊,老苏家的地好不好大伙都有眼睛看着呢,婶子买不买都过来看看,凑个热闹也成啊?隔壁隔壁的隔壁王婶子刘婶子他们都抢着要哩!”
胖大婶眯着眼睛犹自自不信,苏陌懂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再多说,拉着骆苏施施然从旁边过去了。
苏陌是打听过市价的,这时候边疆虽偶有骚乱,但大梁王朝精兵铁骑,又有骆疆北这等战神良将,江山稳固得很,老百姓生活安稳没战乱,地价也还就算正常,好一点的,十七八两一亩,次一点的,也能有个十几两,三两确实是贱卖了。
天上掉馅饼还不捡的不是二楞子就是二傻子,苏陌这么从村尾走到村头的里正家,呼啦啦带起一波人,菜市场一样热闹地进了里正家院子。
里正是全村推拒,县官遴选的村民代表,管理一些村子里的纠纷,这就得要求对方是个德高望重镇得住场子的人,王里正穿着青灰衣袍,干净整洁,脊背有点佝偻,但身板还挺结实,配着一把灰白胡须,看起来有点不苟言笑。
人很多,热热闹闹叽叽咋咋菜市场一样,属苏家二叔二婶声音最大,对着苏陌指指点点,王里正手里的旱烟杆在桌角不高不低的敲了两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安静下来。
苏陌把水田旱地的地契递给王里正,行了一礼道,“苏沫儿要卖了地,请里正大人帮小女做个见证。”
苏二婶声音尖细,“这地是老苏家的,怎么就轮得到你个丫头片子来卖了!”
这土地本就是苏家二老留给苏沫儿傍身的,怎么用当初也是来里正这里过了明目的,卖不卖全在苏沫自由,苏陌淡声问,“地契在我手里,我阿爹阿娘说我可以卖,县官老爷来了,我一样可以卖,我不能卖,难道二婶能卖么?”
苏二婶不依不饶,还要说话,被里正看了一眼,讪讪笑了笑,“二婶不是这个意思,沫沫你看这地这几年一直是二叔二婶一直给你打理的,这——”
苏陌截断她的话头,笑眯眯地说,“所以把地卖了,正好不麻烦二叔二婶了。”
苏二婶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苏陌不再理她,快刀斩乱麻,往里正身边站了站,扬声道,“地呢,总共六亩,水田旱地各三亩,旱地在麻衣山口,扎扎实实长庄稼的黑土地,连成片的牛车马车都能进,好地坏地一目了然啊,现在底价三两一亩,看谁出的价钱高卖给谁!”
下头哗然,苏陌抬手先压了压,补充道,“现在是半夏时分,离秋收不远了,这地呢,卖给谁归谁,地里的东西就归谁,大伙都好好想想吧,开始!”
“苏沫儿!”苏二婶盯着苏陌眼睛都能冒出火来,连数二叔都坐不住了,开口喊道,“三两十文!”
苏陌猝不及防倒是被这等级增量给逗乐了,后悔没先定好级数,一千文算一贯,也就是一两银子,照这么一文一文的加,何时是个头,不过拍卖这东西,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胖婶喊道,“三两五十文!”
苏陌点头笑道,“三两五十文,还有更高的么?这可是带着庄稼的好地哟,上好的地哟!没人出价的话就归胖婶啦!”
“四两!”
苏陌竖起大拇指,“彭叔是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