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在坟前烧了不少冥纸,苏景玟也陪着她差不多站了有一个时辰,因为心中积压着事情,便也没了睡意,她们两个亏欠戎晟和戎家的终究是太多了。
“你俩墨迹完了没?我都快困死了。”
叶昀昭与老者在别处谈完了事过来瞧瞧他俩咋样了,原是不打算打扰她们的,好让她们跟戎晟好好的告个别。
但这周边的阴气实在过重,连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儿都有点受不了了,缩着脖子忍不住催促。
苏景玟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记眼神中包裹着狠厉和威胁,吓得我们的盟主大大连声儿都不吭了。
因为知晓长宁心中的悲痛和难过,苏景玟觉得心情不好在当场发泄出来会好一点,憋在心里迟早会憋出心病来,所以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她,结果就数叶昀昭这个没眼力见的破坏了这么好的机会。
只见长宁缓缓起身,又因蹲的时间过长起身时有些犯晕,步伐稍不留神往后倒退了几步,苏景玟见状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护在怀中。
“阿姐可还好?”苏景玟担心地看着她。
长宁闭着双眸摇了摇头,等缓过劲儿来才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可愿陪我喝上几杯?”长宁仰头望着苏景玟问道。
苏景玟点头,现在的长宁最需要的就是心理疏导,如今在她身边最信得过也只有自己除了找她倾诉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两人并肩走向马车驻足的位置,叶昀昭盯着她二人深思了片刻后又叫住她们叮嘱了一番:“你们……别喝多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放心,不会误了正事。”苏景玟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当然不会喝醉,以长宁现在的状况要是连自己也醉了还不得出事喽,所以她得好好看着长宁才是。
回到客栈,老板和老板娘都还未入睡,兴许是上了年纪睡眠就少了并不困吧,当苏景玟和长宁一同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木台前品着小酒聊天呢。
“呦,公子与夫人回来啦,天色已晚不知二位是否要沐浴更衣?”
毕竟是收了别人整整一百两银子,要不热情点哪能说得过去。
被误会成了夫妻的二人有过片刻的失神却是没想着去解释她们真正的关系。
反正对老板夫妇而言她们只是生命洪流中两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打紧的呢,干嘛要劳动嘴皮子去解释怪累人的,如此一张,便也释然。
苏景玟想了想,在义庄那种地方待过还是用柚子叶泡个澡会好些,虽然不知有没有传闻中去除邪秽的效果,怎么着也有个心理作用吧。
她正欲开口应了老板娘的话,长宁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不知客栈中可还有酒?”
老板娘立即点了点头:“有有有,我家老伴儿今夜刚启了一坛今年新酿的桃花酒,酒香清醇,夫人可愿品尝?”
“好,烦请您多带几壶来。”出了皇宫要想喝到稀世珍酒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喝些百姓家中自酿的美酒或也别有一番风味。
老板娘不知她俩真正的关系只道是与她和老伴儿一样想在月光下品美酒佳肴闲聊人生呢,于是还特意下厨做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一并端到了长宁的房中。
酒一来,长宁便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自顾自地仰头就是一口闷,还没缓一缓又紧接着灌了下了第二杯,如此反复地喝下了五杯之后苏景玟终是伸手拦住了正欲灌下的第六杯酒。
她知道长宁的苦楚,可借酒消愁愁更愁,不仅解不了心结还容易伤身。
“放手!”长宁淡淡地说道。
“酒是用来品不是用来醉的,如此,你只会糟蹋了这壶桃花酒。”
“醉了好,一醉解千愁……”长宁的双眼有些迷离:“醉了便可以双耳不闻窗外事。”
“如果事事都要靠逃避来解决,这全世界的人岂非各个都是孬种?”苏景玟将酒杯放置自己左手边以防止长宁来夺。
在苏景玟毫无防备之下长宁微颤着睫毛,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滑落焦虑的她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本就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般坚强……我怎会瞧不出戎晟对我的心思,可我……我的心在你身上啊!”长宁忽而深情地望着她倒让苏景玟莫名地慌张起来。
“戎晟是个好人,我不想误了他的终生幸福,所以在新婚之夜我便跟他说过,若他有一天遇到真心相爱之人,我会给他自由……”
“那他怎么回答?”看长宁似乎一言未尽苏景玟便知道她还在思虑要不要说。
“他说……不论我心属何人,只要我过得快乐他都会帮我,其实景玟你知道吗?戎晟一直以来都将你视为大哥,因此既爱护我如妻又敬重我如嫂,自从我与他成婚以来他便一直受着我身份上的折磨。”
苏景玟接过她的话:“他想把你当成自己的妻子却每每思及你我的过往而不得不敬你为大嫂。”
或许,谁都没有想到戎晟竟然也会对长宁公主用情至深,苏景玟不得不感慨此人真乃谦谦君子一名,明明心生爱意却因为她和长宁以前的交情硬生生的止步。
苏景玟又忍不住想,如果戎晟不是一个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的话,或许以他的品性,长久相处,长宁说不准也会对他动情吧?
不过这个想法苏景玟只是想想,说出来还是免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可能也低估了长宁对正主的爱,长宁是一个可以为了正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人,这种爱情已经达到了极致令人无法在言语上去置评。
长宁对戎晟的死最多的是痛心和悔恨,因为这世上就此失去了一位国之栋梁,少了一位翩翩君子,罪魁祸首是她,陆长宁!
“景玟……我不愿杀人,可皇叔们逼得我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大开杀戒……我不欲害人,却总有人因我而死……”
长宁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弱,苏景玟察觉她的双肩一颤一颤,低着头,晶莹的泪珠一滴又一滴好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地从眼中冒出。
苏景玟莫名地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她不解,为什么看到长宁伤心,自己反而会比她更难受?甚至还会心痛。
终是见不得她这般难受,苏景玟搬着凳子挨她近了些,故意咳嗽了几声以此引起身旁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