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咔啷,牢门打开,玄铁战甲泛着森森寒光,迈步而入。
“想必大殿也听到了,如何抉择,悉听尊便。”
手一摆,一碗凉透了的麻沸汤端了过来。
耶律月都走了,她还留着干嘛?
端起一饮而尽。
苦啊。
她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
如夜墨瞳隐约颤了下,很快又恢复僵直,“走吧。”
她带着手铐脚链,叮呤当啷,随着他走在阴冷牢道,过了几道牢门,却见沐十一扒着铁栏,巴巴地望着老道尽头,耶律月方才消失的方向。
这耶律月也是,自个儿走了,也不说捎上自个儿未婚夫。
她顿住脚,“时将军稍等。”
时晟顿足回首,一言不发望着她。
她指了指沐十一,“他是我未过门的妹婿,是不是也要饶他一命?”
“王上并未提到他,不可。”
“不过是个下人,至于这般严格?”
“奉命行事。”
“一点不能容情?”
“不能。”
她微叹了口气,看向沐十一,“抱歉,我……我也帮不了你。”
沐十一摇了摇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脸上,弯月眼依然笑得弯弯,“无妨,只要公主平安无事,我死不足惜。”
真是个傻孩子,你的公主甚至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曾帮你说过,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倾心倾力。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给他听。
再度迈步,跟在时晟身后,出了牢房,沐十一翘首而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身后。
入了寝殿,殿中已候着大夫,直接请她躺上四围空置的榻上,撸袖子脱鞋袜,地龙烧得暖烘烘的。
时晟在一旁监看。
重点监看她,看来是忌惮耶律蛟这老大。
嗖得一下,左手筋挑断,有心凝形释顶着,半点不疼,只觉得凉丝丝的。
滴答滴答血液涌着,大夫赶紧施针止血,连筋续脉。
这般状况,便是折流想救也救不得,玄睦有药墨通筋才能轻功不废,如今哪儿还有那稀罕物。
大夫赞叹:“大殿无愧勇者,竟连眉头都不皱下。”
她不皱,时晟却皱起了眉头,迈步绕着她转看。
那血涌着,怎么看筋也是断了的,做不得假,随便他怎么看,她才不怕。
转到脚头,脚步声突然滞住。
余小晚勾头看了眼,漆黑的墨瞳死死盯在她脚底心,额角青筋一根根蹦跳而起!
他……
他这是怎的了?
不过瞬间,她陡然想起莫秋水死了,那危字胎记岂不是转移到了耶律蛟脚底?!
糟了!
要完!
时晟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脚,使劲蹭了蹭脚底心!
“这是什么?!”
“呃……什么?”
装傻行吗?
时晟突然丢下她的脚,神色痛苦,抱紧自个儿脑袋,不顾一切狠命捶着!疯了似的!
“啊!啊啊啊!!!”
压抑的低吼石破天惊!惊煞旁人!
大夫吓得躲到一旁,“时,时将军?”
药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余小晚愕然地望着他,拼命挖掘着可怜的脑细胞,回忆当年玄睦翻阅巫族秘术时她猫的那两眼,好似没有什么蛊可以让人痴颠啊?
不知捶了多少下,他终于停手,手撑膝盖俯身喘了片刻,这才再度转头看向她的脚底心,呆滞墨瞳明显清明许多。
“她在何处?”
“欸?”
“我问你,她在何处?!!!”
余小晚恍然大悟。
时晟虽不知任务副本什么的,可多少也知晓这胎记意味着什么,他这显然是以为她是上官锦此次要还债之人。
“呃……不知将军口中的她,是哪个她?”
时晟又晃了晃头,掌骨轻怕了两下,“你脚底心这字,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这个是……是……”
她灵光一闪,“沐十一!上次月圆,沐十一突然闯入我房中要帮我洗脚,我还不知怎么回事,脚底心便是一烫,他脚对脚贴了上来,就多了这么个字。”
“沐十一?!”
墨瞳一凛,不等余小晚再说旁的,他已风风火火闯出大殿。
这下沐十一大抵是死不了了,便是他一头雾水不肯承认,时晟也只会以为他是故意不愿认他。
如此便好,那小可怜大抵是死不了了。
念在孩子唤他声舅舅,还有当年挖坑欲埋尸之情,便是任务完成,他与她再无牵连,她也不希望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