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红线断断去】
古杜真两手背于身后,步履从容的缓缓走下地下室,环顾了一眼空荡的空间,鬼尸正在水缸中培养着,自她多年回来后换了一门药,这鬼尸吸收魂魄人血的效率更好了,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似活人的弹性。
点点头,古杜真对于这个鬼尸非常的满意,一旁架起的锅炉里还噗噗往外冒着热气,一股让人舌根发苦的药味直往外涌,整间地下室都弥漫着滞留的气味。
收回打量鬼尸的目光,虽说她现在借居于青儿的鹊院,但有些东西还是必须放在外头,就比如她手里的这样东西。
走到放置私人物品的小柜前,古杜真拿出钥匙开锁,却在拉开柜门的时候动作迟疑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动作。
拿出一只小木盒,乍看之下就像是个铅笔盒左右的大小,轻轻拉开,里头却密密麻麻全是某种甲壳类的小虫,光滑的背壳看上去像是一盒珠子,古杜真垂眼也不知做了什么,没多久,一只小小的甲壳虫就从她的袖间钻出,回到了盒子里头,和全部的甲壳虫混到一起。
这些甲壳虫很是听话,即使盒盖大开也不会往外跑,挤在小盒子里头涌动着。
古杜真将虫盒放到一边,又拿了一罐奇香的粉末,倒了约一个指盖的份量于掌心,又取针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到粉末之中。
粉末倒也奇异,原来淡淡的棕色瞬间被血给染红,却不见潮湿,成了依旧干爽香芬的血粉。
启唇轻吹,血粉洒入虫盒之中,引起群虫争食,古杜真嘴角弯弯,将木盒重新盖好,小心地收了起来。
先让小虫休息,过几日自有它的用途。
耳边听见急促的步伐,古杜真仰头望去铁梯的方向,就见曹先生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
没有以往的礼貌招呼,曹先生劈头就将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摔在了古杜真面前,两眼愤怒的瞪视。
古杜真目光随着曹文值的动作往下看,一条小红线,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原来是两头绑在一起小红结,此时已经被人一刀两断,成了一条破碎的红线而已,没了来世今生的相守承诺。
「这是怎么回事!」曹文值气得双眼通红,他知道这条红线的重要性!
「果然是你开了我的柜子,这样可不行。」古杜真表情不变,只是语气带着点柔和的斥训「怎么能乱翻我的私人物品呢?」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责怪,毕竟这柜子本来就是曹文值给她准备的,他手中有备份钥匙也是能预想的事,只是她没想到曹文值有这个胆子,看来过了十五年,这曹文值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师!」曹文值指着地上的红线,几乎是大吼「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古杜真耸肩「能是怎么回事,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途,秋花的进步你不是也亲眼所见了吗?又何必多问?」
「那只是没有灵魂的怪物!」曹文值暴怒道「没有了灵魂,那玩意儿成了什么了!」
「你怎么能称秋花是怪物呢?」古杜真并不赞同「她可是你的爱人不是吗?」
曹文值因为过于激动而粗喘着「我是说过!但我要的是原原本本的她,不是这种没有反应的活尸!」
古杜真面色冷清的打断他「够了,当年你来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无论如何只要秋花再醒来就行了,现下她已经醒来,再求更多未免太贪心了。」
「胡说!」曹文值怎么也无法接受秋花成了认不得他的鬼尸,当初他确实求的不多,只要秋花能睁开眼睛,但现在那双眼睛根本看不到他,只会为了寻找鬼魂和血液而本能的转动眼珠!
「你明明知道剪了红线她就会留不住,你为何还要这么做!大师!你将我的秋花赶去哪儿了?」曹文值暴怒中的语气甚至带上几分哀求,他知道夏约禾所说的女鬼便是秋花,她所描述的模样,就是当初秋花刚死去的那几日,他亲手为秋花妆点的。
「我就觉得怪!秋花分明已经认出我来,却在你来后几天又不认人了,你竟然下了这种手段,我曹文值,我的秋花,我们何时对不起过你!」曹文值往前踏进一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古杜真并不怕曹文值的怒气,只是感觉对方相当不可理喻「当初答应帮你,现下已经是达到目的,你却紧咬一条小红线不放,秋花醒了,但除了醒来她还能有更好的用途,我是让她十五年来的死亡没有白费,这结果岂不双赢?」
「大师!」曹文值实在愤怒,只能道「大师,我要的秋花不是这样一个没反应的活尸,要是你不帮我,我也自有办法!」
古杜真笑容完全消失了,眯了谜眼「你什么意思?」
十几年来曹文值自己维持着秋花,早已接触了不少神鬼行业的师父,并不需要在依靠古杜真「这不扰大师你操心了,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告此为止,大师您今日就离开吧。」
他是心意已决,却没注意到古杜真危险的目光。
古杜真眼神冰冷没了以往的柔和「你想如何?难不成找人招魂不成?」
曹文值回头,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是又如何?你不会以为你才是唯一的师父吧?比你要厉害的大有人在,你也不过尔尔!」说完又道「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他的这一番话也不知道哪里戳到古杜真的痛处,在曹文值看不到的角度,她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少了从容,连双手都气到颤抖不已,两眼愤恨。
曹文值还未走到铁梯上楼,便被人从后头扑倒在地,浑身上下传来被撕咬的疼痛,只见一堆相貌恶心的无皮鬼童,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生生啃去他身上的血肉,五指成爪抠着他的皮肤。
「啊啊啊啊啊啊啊!」曹文值痛的满地打滚,那些鬼童却牢牢钉在他身上,一口一口的吞噬他。
古杜真看着慢慢蔓延至脚边的血色,毫不在意,直接踏上那浓稠,沾着红一步步走过去「很痛?」
她的问句淹没在曹文值的哀号之中,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却怪异难看「杜真无用,无法达到你的要求。」那模样,是最恭敬的学生在向师长道歉赔礼。
「能够牺牲的东西还有多少?」她的目光焦距不太对劲,也不是在和曹文值说话,一下恭敬一下狰狞,有时又透着无助。
曹文值在剧痛之中最后看到的是古杜真变幻无常的表情,这才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正常!
但也迟了……
古杜真就这么站着,直到血腥味抹了一地,直到一地的血被鬼童舔食的一干二净,她都站在曹文值不堪入目的最后一点尸骨旁,静静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