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陆仁从花府抱出一盆花之事只有家人与谢迁知道也不尽然,虽说谢迁嘴严连陈子昂也不曾说,但密切关注着陆仁的除了谢迁还有太子妃,陆仁带入花府的那个一根筋的随从就是汪家世仆,不然哪里这么好找,陆仁这边起意寻个随从,就有那嘴严手脚麻利的人送上门来让人雇佣?这些个好下人哪怕不卖身也有的是人雇,这京官又不比其地方,总要轮动调任,多少人在京里一当就是一辈子,哪里会将这般好用的人给解雇了。当然,在陆仁看来这就是他运气好,一寻摸就寻摸到如此和意的了。倒也不是陆仁傻白甜,只是他自认事无不可对人言,家中无败德之事,不曾疑神疑鬼觉得谁都不怀好意要打探他的私事。公事陆仁早就做了防范,陆仁有自已的一套记录方法,除却月娘旁人看也看不懂,自然也不惧探子之事。
听着那随从的禀报,太子妃失笑,“昂儿,这陆大人不好权、不好钱、不好色,又有本事,与你年岁又相当,日后定是你一大助力,你要多与其相交。”
太孙摩昂捧着茶杯,只做喝茶状不应声。
知子莫若母,太孙摩昂这般做态就是我听着了,但不想这么做,太子妃也不急,慢慢的吃着太子在边上给她剥的去皮的葡萄,汁多又甜,这些时日敬上的份例是越来越好了,这种品相的葡萄应是皇帝的供奉了。如今可不是谢贤妃与蒋德妃共掌宫务的时候了,那时候整个东宫就是那橘子也是有些不新鲜的,比着宫中不爱宠的小主还不如啊。好在谢贤妃暗里关注,那些冰炭份例克扣不算厉害,不过是品相差了一点,终究没让太子坏了身子。
自从老皇帝不再反复,特别是太孙摩昂在南宁遇刺之后,虽然明面上没有人受到什么处罚,但老皇帝以两位娘娘已有春秋的名义将这这宫务完完全全交到自己手上了。春秋?蒋德妃倒能这么说,谢贤妃可是与自己相差不了二岁,这是什么理由?不过是为着安抚自己,包庇他人罢了。
接过一旁宫人递来的雪缎帕子,轻拭嘴角,太子妃与太子闲话,“这南宁女学当真有趣,出了不少有本事的姑娘。听闻有一姑娘诗才了得,让南宁才子倾倒,在其家人放出要为她相看的口风之时,南宁所有媒婆都上门提亲,好人家是数不胜数啊!这家人挑花了眼,实在不知要挑那个,毕竟只得一女,嫁了其中一人岂不是说旁人不如被选中之人,这姑娘家虽说小有资产,但提亲的人家中与她家有利害关系的也有不少,你猜这家人是如何选出女婿的?”
“要么选最有权的,要么选最和女儿意的,你都说都是好人选了,怎么也差不了。”太子并不怎么关心南宁某个女学生怎么选夫婿,只是阿姐问了,他就答。
太子不关心,有人却是竖着耳朵听着,青青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个女学生是她吗?她如愿嫁给了那谁了吗?
太子妃斜眼瞧着儿子这茶盖都不拨动了,越发说得慢了,先是又吃一颗葡萄,再指着那猕猴桃道:“吃这个。”
太子乐颠颠的拿了个猕猴桃剥皮,太子妃就支着手等着,要是平日里摩昂可不耐烦看这两人的投喂过程,有的是下人,非得这样磨时间,早就放了茶寻个由头走了,但今日太孙盯着那茶叶沉浮看出不少人生哲学。
满意的吃了猕猴桃,终究是刚吃了饭,没有那肚子再吃,太子妃可不敢再说要吃什么了,不然太子一心剥好了没吃掉就不好交待了,“那家人就是顺着姑娘心意选人,这姑娘当真是个好诗的,她以女学与府学的一次联合活动为题,请所有才子写诗词,不评好坏,只选最和她意的一首,那位写得最和她意,她就选那位才子做夫婿。”
见阿姐有兴趣聊天,太子就是那最佳捧哏,立马问道:“阿姐,那这位夫婿姓甚名谁,姑娘又叫什么名字啊。”
“那位夫婿姓氏还比少见,姓水,叫水苏名。”太子妃说完停了一会斜眼看着摩昂。
太子妃这名字一出口,摩昂就知道是那谁了,看来那位姑娘定是段青青了,记得小姑娘一脸羞涩的和自已说要是嫁给那谁,不说话也成时,自已追问那谁是谁的情景。小姑娘笑得一脸得意,露出她那尖尖的小虎牙说,“那谁姓水,叫水苏名,那谁是我为他取的别名。水、谁同音。”哪里同音了,一个平声一个仄声啊姑娘,摩昂正在出神,茶盏不自觉得放到了一边,忽然听得太子妃说,“那姑娘叫苏心。”
???怎么不是段青青?
好在茶盏已经放下,这猛然一惊也没跌落茶盏,不至于失态,想来母妃定没发觉,摩昂屈着食指,挠了下眉角,笑嘻嘻的道:“母妃,儿臣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太子妃看着每每说谎前必有这招牌动作的摩昂,满目慈爱,“你处理完事情后就去陆仁夫人办的学堂看看吧,听闻南宁来了不少女夫子,在学堂那里教人,你去上一次也是表明我们知情支持之意,这陆仁是个知恩的,但他更爱重妻子,施恩与他还不若于其妻。”
摩昂心中一动,南宁来的女夫子,哪怕没有段青青总都是女学的人,可有识得段青青的?“是,儿臣下午就去。”
摩昂如今已不是不知轻重的小孩了,不应是一回事,应了自然也是能做得漂亮的,一面他传人到通政司通知陆仁,午后太孙会去其府上,无论是有公事也好,有宴请也罢,陆仁自然明白那头得放上一放,在陆府候着。而太孙摆着他的那幅皇帝特许的等同太子仪仗一路威严慢行的从宫中到陆府。
其间这速度不用太孙把握,他的一声令下,这些仪仗队的就知道把控着速度,一路不断有人通传,在陆仁回到府中的消息传回来时,他们也正好到了离陆家大约二百米开外。留出的时间刚巧够陆仁不换官服集齐下人,大开中门的迎驾。
尴尬的是陆家宅子小,大门就更小了,这些个小门小户宅邸,从规制上来说就不可以有能通过太子舆轿的门,只好在门外就停了下来,陆仁带着陆家众人并学堂学子们一起在大门外相迎。
本来要不就是打头的陆仁最能引人注意,要不就是大腹便便已然快生的月娘最能吸睛,但在隔着明黄纱帘的摩昂眼中,月娘身旁,虚虚扶着她的那个青衣少女吸引住了自己全部的眼光。
段青青,你居然在这里?
急冲冲掀开帘子,太孙高声道:“夫人有孕在身,快快免礼。”摩昂一面急步走向李月娘,一面挥手示意跪拜下去的陆仁一行示意起身。
这般举动在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眼中就是陆仁深受太孙看中,不然怎么连其夫人行个礼就要连忙下来阻止?人家太孙来你家里可是天大的荣幸了。几个在草堂读书的家长本就在这里摆摊,之前还觉着在女夫子手底下学习,心底有点嘀咕,想要孩子回家莫去了,现在是不住的庆幸运好在孩子坚持啊,就是京城土著也不是人人能见着这太孙的。只要皇帝没意见,他们又怕什么,本来学着东西考取功名就是要为皇帝效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