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神思不属的回了陆府,月娘从小厮手中扶过他,“你应该没醉啊,怎么这幅样子。”陆仁醉没醉酒最是好认,只看他有没有昏睡过去就知道了。
“都不容易啊。”陆仁感叹道。
“什么,你说什么?”月娘不明白无缘无故陆仁怎么来了句这样的感慨。
陆仁接过月娘递来的醒酒汤,先一口喝尽了,“今天在聚福楼小聚,才知在外面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四品、五品官们在这京城过得几多清苦,下馆子、上酒楼居然算得上是负累,难怪除了我刚入职请了酒席,同僚们又回请后,就没见有人相邀喝酒。”
月娘接了陆仁喝光的碗,放到托盘中,让丫环拿下去,“清苦不见得,只是出手不大方罢了。”
陆仁看着月娘,“哦,是了,岳父带着你在京城也是住过不少时日的,你也是深有体会。”
“是啊,是啊,在京城里首要的就是宅子贵,没有油水的衙门,那怕也是当到五品官或者四品官了,十年俸禄也买不起好地段的宅子,就是租住,一月花费得用掉一半俸禄,没得法子只得往偏处、往远处去寻地住,哪怕这样,要是一家子人口太多了,也难挤得下,好多都是要当值住内城,老的小的住外城,但在京里可不是只有吃穿住行,这个诗会,那个花会的,得打首饰,得做新衣,这花费才是大头,常常能拖累的一家子连肉都舍不得吃。”
陆仁指着月娘,“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我那些个同僚今个说的就是这些。”陆仁扶着额头,“你今天没在席上啊,怎么这么清楚。”
月娘晒然一笑,“多少年了,那时候我爹刚刚当京官,什么职位我年纪小不记得了,但想来不大,怕是五品也都没到,我爹就在这附近租了个小小的院子,那可是真小,比你去我家时的那个小院还小,就只得一进,我还和姐姐住一个屋,就这还是因着我自小力气异于常人,我爹怕我不好说亲咬牙租得独户,好些小官还合租呢。”
“偏偏我娘还不能不去参加各种宴会,我家没有长辈亲族在这里,她不去那个去打探各家家风,到我姐俩长大了要说亲,岂不是要两眼一摸黑?虽说那时候我们姐妹还小吧,但总不能到要嫁闺女时再打听,要是那时有人起意隐瞒可怎么好。每每赴宴,我娘就愁,她本就没得几件首饰,但那些夫人们整日无事说得可不就是衣裳饰品?我娘将那几件首饰想着法的换着搭配着带,实在想不出新的搭配法子了,就去金铺添点钱,将原来的金饰融了,另打一个样式,把我娘心疼的不行,说这银钱全让金铺赚了去了。”
陆仁支着一只手在桌上握成拳头给沉重的脑袋支撑,“还有衣裳呢,老尤可是拉着我手说她夫人与他一般身材,比别人费布料得多,新做一身就得用掉几十斤牛肉钱。”
“扑哧。”
李月娘真心被这么个比喻给逗笑了,“衣裳你只买布料回来,自己绣花样倒不是抛费很大。”
“不对,尤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每次宴会得是新衣的,尤夫人那衣裳钱可比首饰钱多。”陆仁只觉这里不一致了,尤大人说的可不一样。
“那是尤大人家还没被钱逼到那份上,尤夫人定然是首饰也能买新的,不用拿旧的去融的,真心没钱的人家自有法子,那衣裳的袖口用那暗绣的法子缝的,能拆下来不伤衣服,只要做上十来个不同花样的袖口,搭着不同颜色那就是几十件衣裳了,你是没在街面上逛过,没看见京城街面上走的大姑娘、小媳妇大都穿得是这种平口绣花样式的衣裳,穿广袖的倒没多少?”
陆仁拱手,“真有法子。”
“算什么法子呢,不过是没有法子才想的法子。”
李月娘这起这法子只觉其中含了不少心酸无奈,但陈娇和刘美去对这法子赞不绝口。
两人本是表姐妹,后来又成了堂妯娌更是亲密,再加上两人一同帮着月娘打理知府内院,就养成了有事没事呆一块的习惯。